秉烛游(221)
“据我对他的了解,应是没有瞒我。他并不知将来细节,只对我说姨母未来重病险难回天,所幸有云游神医相救……我如今愁的,便是那神医究竟何人。”
若是可以,她不止要让姨母避开病重这一劫,更希望姨母将来……不要孤独地在深宫香消玉殒。
那是她最亲的亲人啊!
“会有办法的。”嵇燃笨拙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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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三皇子宫中。
“父皇待贵妃娘娘真是偏爱。”李迎瀚叹,“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进宫来,也颇得殊待。”
他一向不敢对父皇不满,即便有不如意处,也甚少当人的面表现出来。可多年来父皇独宠重华一处,视后宫其他嫔妃如无物,难免叫有些人怨声载道。
尤其是,生母仍在宫廷的皇子殿下。
李成哲笑道:“父皇如何行事,我们当儿子怎敢置喙?”心里却是巴不得弟弟对此事心生怨气。
太子的生母先皇后,已殁多年;二皇子则自小无母,后来养他的丽妃又不得善终;这二人从不需计较母妃在宫中是否分得圣眷。五皇子母妃虽还在,但因老五与他李成哲一向不合,在此事上也未有共鸣。何况,父皇曾经偏疼亲近小儿子,对他的母妃还是稍稍看重几分的。
至少前些年过节,时不时也记得腾出一盏茶时间,与老五母子去聚一聚。
如此一来,后宫中有家世地位、又有孕育之功却格外觉得受冷落的嫔妃,便以三殿下、四殿下的母妃为首。
“父皇后宫之事,的确轮不到我这当儿子的多嘴多舌。”李迎瀚愁眉苦脸,“可母妃在宫中安分守己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罢。如今却月月要去重华宫拜见生不出儿子的贵妃,这难道就成体统?”他每每拜见母妃,都要听她叹息此事好久。
李成哲假意附和安抚,又亲自给弟弟斟酒:“四弟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人各有命数,或是咱同母妃们的福报还未到时候。”
李迎瀚虽接了酒,脑子却还未糊涂。朝堂中大皇兄与三皇兄势头之争从未消停,他原本是全然置身事外,只求自身一个安稳,可万一三皇兄当真上位……
那算不算三皇兄所说的……福报到了时候?
他低头啜酒:“可惜迎瀚不如三哥的才干,若有三哥一半能耐,也不至于在父皇跟前说不上话。”
两兄弟客套来回几番,李迎瀚便托故告辞。
李成哲送了他半程,回身若有所思:“父皇待那女子倒是大方得很。”
予她无端赐赏,又许她入宫不忌。
幕僚在一旁低声道:“殿下,您说这究竟是因为那女子是贵妃的亲眷,还是因为……”
李成哲恍然。
贵妃再如何得恩宠,只怕也是帝王行事的幌子。父皇前不久才提拔嵇燃,将兵权分去西北,如今又恩赏他的夫人。
背后缘由哪个比较重要,不是一目了然?
“要真那么看重贵妃,也不会这么多年不给凤位。”李成哲笑道,“其他嫔妃能生育,父皇却不去关照,唯独常年宠幸一个生不出的妃子,看来是觉得五个儿子太聒噪。”
此话堪称大逆不道。幕僚忙垂首作附和状,并不敢擅自接着李成哲的话继续说下去。
李成哲却不知,这日在养心殿内,李敬也恰巧与琪贵妃谈及了这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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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芷凌出宫后不久,李敬问贵妃:“晚间朕还有奏折要批,你许久没来,先在此陪一陪朕如何?”
琪贵妃面露犹豫:“后宫不宜干政,晚上臣妾留在御书房不大好,不如先回重华宫罢了。”
“留下来也没干政,怕什么?”李敬沉声,“谁曾对你有意见?”
见他忽然露出威严模样,琪贵妃忍不住笑:“目前宫里头可没人敢。”
“有人敢也不必顾忌。”李敬将妃子揽在自己腿上坐下,“干脆将这‘干政’的罪名认下便是。”
他凑在贵妃耳边低语一句,羞得贵妃满面桃花绯红:“当着宫人的面……”
回头一看,秦玉阳及其余随侍宫人早不知何时,退步守在门外去了。
“女人都这么狠心?”李敬哄着她说话不松手,“朕就骗你一回,这许多日不肯见我。”
旁边没人,琪贵妃才放松下来:“敬郎见识的女人多,必定有不如我心狠的,快些寻她们去。”她嗔道。
李敬只抱着她亲近:“有你一个都够折腾我的。”
他长长地叹气,“不是想故意骗你,实在是怕你伤心。”
“现今如何了?”琪贵妃眼睛微红着问,“若要休养,将事情给太子去做也一样,何必日日勤快。”
“政事天昊替我处理了大半。”李敬温和道,“君王若久不在朝,难免兴起风浪,何况我一向不是那等惫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