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怀着身孕被流放了(121)
文晟已经招手让苏琯璋过来,“院子和产房都布置好了。依你推测,我们还有几日可以到淮招县城外?”
苏琯璋看着前方高耸入云的一座高峰,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宣文晟在叫他,便回:“约莫还有个两日。”
只是……
他压低了声音,“这一路太安静了。我们上次被狼袭的消息早已传回京中,大概这个月就会有消息传到跟着我们的人那里。”
“若要冲我们下手,只怕就在这几日。”
他不相信龙椅上那位是真的愿意给他们苏家人生路,也不相信他会有作为帝王该有的理智。
若盛誉有,他就不会在两军大战,主将失联时将副将流放,任由早该结束的战争拖到现在。
要知道,两军胶着越久,耗费的军费越高;对守卫国土的将士们来说也越艰难,更别提他们身后一座座边关城池里的百姓们。
苏琯璋没有说是谁要冲他们下手,但宣文晟显然也胸中有数。
就连一旁的清风,也警惕地往周围扫视了一眼。
苏声和苏琯煜走了过来。
几人假装弯腰捡着柴火,说话时头也避着不远处的官兵和禁军们,同时警惕着暗处的一双双眼睛。
“在说淮招县的事?”苏声捡了一根干透的枯木,在地上敲了敲,将附着的泥土敲掉,说话声被完美掩盖在敲击声中。
苏琯璋也弯腰搂了一堆枯叶,这可以当作烧火的引子,“估计这几日那位就要朝我们下手。”他重复了方才和宣文晟说的话。
宣文晟有些忐忑,他没经历过这样避人耳目的谈话方式,一时显得有些紧张兮兮的。
太显眼了。
苏琯煜将他的头按下去,“宣三哥,我们都在捡柴火,你可不能偷懒。”他的语气十分平常,声音也不大不小,和往日正常说话的音量没什么区别。
不远处刚走过来的一名禁军只扫了一眼,便了然地笑笑,不在意地走开了。
清风端过来一个平日里用来装杂物的木桶,开始装苏琯璋搂好的那堆枯叶,“公子别抬头,他们在监视我们。”
方才回马车拿木桶和回来捡柴火的这一路,他已经发现了若有似无但紧紧盯着他们动作的几双眼睛,官兵和禁军都有。
宣文晟一惊,忙学着清风的样子去装枯叶。
“这几日队里的氛围也变了,”苏声看了一眼有些不淡定的宣文晟,笑了笑,“估计陈副尉和王千户也都猜到了那位的想法。”
他冷淡地将几根枯木用草茎捆在一起,语气十分平淡,然后丢出一个让宣文晟心惊肉跳的消息来。
“说不准,他们已经接到要配合暗杀我们的消息了。不然这些人也不会时隔半年,又开始监视我们。”
他们一家人刚开始被流放时,禁军以王虎为首,曾十分不客气地时刻监视了他们一两日。
然后被苏琯璋找了谈过一次话,后来就对他们客气许多,也没再监视过他们。
如今,连兵部官兵们的态度也起了变化。
苏声有些感慨,他还记得,当日旧部如今的兵部尚书岳丰将他们送到十里亭山脚下时说的那些话。
或许真的是被小儿子猜中了。他想。
但已经无关紧要了。
“是从那次狼袭开始的。”苏琯璋忽然道,低着头将手里的枯木放在地上,然后从他们身边走开,到旁的地方去继续捡柴火去了。
他们几个大男人围在一起实在过于显眼了些,便是捡柴,也没有一直贴在同一个地方捡的。
又不是妇道人家,洗个衣裳捡个柴火都要说话作伴儿。
入了冬,纵然这里不似北方那般冷冽刺骨,但吹来的风也带了几分冷意。
苏琯璋替宣槿妤裹紧了身上的棉被,抱着她,迟迟没有睡去。
冬日里山间的夜不似夏日那般热闹,许多动物都已经冬眠了,就连虫蛇也少见了许多。
故而此时山洞外面显得有些安静,只听得冷风呼啸着穿过乔木,很快又带走一片枯叶的轻微声响。
苏琯璋注意到,父亲悄悄起了身,和他对视一眼,很快走出山洞。
这时他就能听见飒飒的风声,混合了属于人类的轻盈脚步声。
苏声再回来时,带回一身的冷意。不是天气的那种冷,而是由内往外散发的冷意。
苏琯璋注视着父亲悄无声息地继续躺回母亲身边,又和几步远的大哥苏琯煜对了个视线,见他冲自己无声地笑笑,便很快闭上眼睛。
翌日清晨他们一行人再启程上路时,队伍里紧绷的气氛连孩子们都察觉到了。
彤姐儿不安地将小手放进父亲怀里,“爹爹,我手冷。”她撒娇着说。
流放半年,小孩子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