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千里(42)
此讯她已从风昑那儿知晓不少,九皇子暗中寻拂昭之人,为的便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只可惜这位大宁皇子虽是聪颖,然无凭无据,九皇子不敢轻举妄动,亦不敢冒着欺君之罪将此事呈禀陛下。
想独自立下清剿前朝余孽的一件大功,这位皇子倒是将这事想得极好……
“九皇子只知拂昭尚存,却不知幕后之主是谁,身在何方,绝不敢轻易惊动大宁皇帝,只能如无头苍蝇一般暗自搜寻……”楚轻罗轻笑着拧紧目光,似对凝竹未再深究,颇为不惧道。
“寻一良机,将他杀了灭口便是。”
半跪着身躯,凝竹肃然抱拳,心想来日定要将功抵过:“拂昭所行之事,皆听主上差遣。”
“你呢?”她淡笑着看向倚于一旁的翛然男子,本是柔和的眸色生出微许狠厉,锋芒直落其身,“让你备的药物可有寻来?”
习惯了公主的冷言冷语,风昑从袖中取出一只精巧的瓷瓶与一把匕首,上前递至她手。
触及的瞬间偏是不放,风昑唇角涌起兴味四起的笑意:“公主且拿着,还有这烟雾散,以及再普通不过的一把匕首,属下也为公主备了上。”
“本宫从不知,风昑也能细心成这样……”楚轻罗见势莞尔娇笑,不仅没退步,还向他凑近些许,使男子有妄念蠢蠢欲动,“令本宫刮目相看了。”
风昑极少见公主这般亲和,不论有心还是无意,皆被扰乱了心神,眸中泛起暗潮,低声回道:“属下待公主一片赤诚,所给的自然是最好的……”
第22章 决裂(2)
正欲抚她桃面,忽见一把大刀毫不留情地飞来,风昑慌神一躲。
刀刃上的寒光映照出如水月色,直直地钉在了树干上。
此刀一劈而过,便将他和公主间的身距瞬时分开,男子阴冷地回望那伤势还未愈合的凝竹,玩世不恭的面颜又暗沉下来。
如若躲避不及时,那刀刃真就能夺人性命,风昑眯眼而望,看公主在此,才未向女子还手。
“我与主上调情,你来插手作甚?”
“主上也是你能戏弄的?”凝竹不甘示弱地冷声反问,手捂着伤口,吃痛地站直了身。
区区一个拂昭右使,竟来管这等闲事,风昑平日便对凝竹不待见,此刻更甚。
他凝了凝眉,戏谑般回道:“你从哪看出我在戏弄?我是真心相待,对公主的情意岂是你能明白的……”
“哼……”走至大刀一侧,凝竹只手取下,额汗虽未止,气势却不输分毫,“真不真心我尚且不深究,你敢对主上不敬,我扒了你的皮!”
“这天下女子哪有像你这般粗鲁的,我所见皆是柔情似水的姑娘,没有一人同你一样惹人嫌……”风昑嫌恶一叹,佯装思忖之样,大悟般讽笑着。
“哦,我忘了,你压根就不是女子。”
此二人若见上一面,可吵上三天三夜,楚轻罗暗自扶额,任他们争吵,觉林间的寒意重了,便想下山就寝去。
“敢问你们二位吵够了没?”从容自若地将药物放入云袖,她轻理薄裳,闲散地道上一别,“没吵够继续吵着,我容你们在深山野林吵一整宿,我便不在旁观着了。”
凝竹敛起愤意,朝她恭送道:“主上慢走,当心夜路。”
“入睡前记得多念属下几回……”另有那男子玩味添了句。
楚轻罗闻语低笑,不慎在意,回到楼阁便入了浅眠。
那一夜她惊醒数次,国破家亡,满地残骸之景再度现于梦里。
仇恨日渐深沉,烙进骨髓,不可救药地将她围困。
快了,筹谋多年,大仇就快得报,至少那孙重要付出代价,以雪她心头之恨……
噩梦似缠于每一夜,缠于各处清梦里,她索性没再入睡,平息着万千繁绪。待到东方既白,晓雾弥漫时,她便去琴堂练上几曲。
某日朝晨,正巧见这抹娇色走出闺房,想下阁楼一侧的楼阶,孟盈儿忙开口唤住,怕是瞧错,又揉了揉双眼:“这才清早,轻罗要去往何地?”
楚轻罗闻声止步,见丫头睡眼朦胧,嫣然答道:“我去琴室练一练曲。三日后便要随先生入宫了,我总不能拖着大伙儿的后腿。”
“可这也太早了,连早膳都还没送来……”孟丫头遥望正泛白的天际,不由地钦佩起来,“你这是为了练曲茶饭不思,先生见了定会欣慰。”
“他才不会……”低喃地回上几字,她垂目苦笑,似有难言之隐不曾道出。
面前姝影许是真与和先生闹了脾气,回想先生在堂上的黯淡之容,孟盈儿大抵是能猜出一二,至于是因何事争吵,就不知所然了。
丫头弯眉一笑,让她放宽了心,顺势为先生再说上几语:“你莫看先生平日严肃,他低眉轻笑时比天上圆月还要夺目,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