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千里(58)
“要不要属下再去罚他一阵子,好让他长长记性?”
“去吧,令他刻骨铭心些,也是好的。”她闻言觉此计甚佳,便命凝竹去继续惩处。
夜空的层云似又遮了清月,几声闷雷响于山林之上。
凝竹见着即将有骤雨倾落,提醒着主上快些回房,自身便退隐至暮色中:“主上高明,将要下雨了,属下不扰主上安寝。”
好不易才寻到的董常定要见上一回,次日晨时,她轻步前去偏堂告假,想出这府邸几个时辰。
行至雅堂前,她见曲寒尽正如往常般淡雅地翻着籍册。旁侧空荡的案桌上摆着茶点,一盏清茶似乎还温热着,此人像是候着她来学琴。
心下莫名淌过些许歉疚,楚轻罗静立半晌,朝他轻拜:“学生今日需出府一趟,还需先生应允。”
“因何事出府?”
听罢,堂内清影直身而望,双眉微然蹙起,冷声问道。
“学生暂不可说。”
她不假思索地答着,自从知晓先生诚意掩护后,她微乱了心绪,明了自己的暗中所为逃不过他的眼眸,便不愿再瞒骗。
否则在先生眼中,自己真成了笑话。
曲寒尽了然颔首,从腰际取下垂挂的一枚玉坠,轻放着书案上:“去吧,为师往后都不问了。”
给她贴身之物,是让府门处的侍卫放任她离府,此举已由经先生应允。
他随即望回书卷,眸色依旧未起波澜。
上前将玉坠攥于袖中,她垂眸又寻思了几番,忽地开口:“先生若想知晓,等学生回来,学生可相告。”
先生从不参与朝中争权,她与此人并无冤仇,仅是借了司乐府作为藏身之所,往后还有用他之处,告知一点也无妨。
“你想告知,为师不想听。”
哪知先生回得淡漠,关乎她之事,他大抵能猜出丝许:“无非是一些深仇大怨,冤冤相报的,为师听得多了。”
“等哪日先生想听了,我再道与先生听。只是……”楚轻罗悠缓地垂落凤眸,生怕到时他惧怕祸事,将她驱逐出府,“先生不能赶我走,我若走了,再无地可去。”
案旁的公子向她轻望一眼,从容应了下。
“我应你。”
走出司乐府时,见凝竹立于府门外的一棵榕树下,她默不作声地走入深巷中,示意其顾自前行,以免暴露行迹。
途径八街九巷,随凝竹步入城外的一处偏僻村落,周遭荒凉,不见人烟,似已荒废了多年。
凝竹轻然停步,张望了好半刻,,便是那宅子。”
顺凝竹的目光瞧望去,楚轻罗望着茅屋中最是破旧的一问,静理着意绪,而后缓步走进。
门扉虚掩,屋内唯有一张木桌和硬榻,桌上放着一壶一盏,旁的再无他物。
想来这些年,董
她怅然看向榻上已人命危浅的人影,低沉地道出声:“董副将,是本宫来见你了……”
“公……公主,”那病躯闻声忽作一僵,赶忙回望而来,男子惊愕一瞬,疲。
榻,面色苍白如纸,终是朝她跪拜了下。
“末将……拜见公主。”
望这一拜,她恍惚问似回到了曾为陇国公主的时日,清泪不可遏止地滴落。
尘往如烟,却最是残忍。
楚轻罗抬袖轻拭过眼角泪痕,将董常扶回床榻,语调低柔又无望:“董副将快免礼。如今哪还有贵贱尊卑之分,你我都是流落在外的可怜人罢了。”
“末将本想和将军战死沙场,可将军与末将说,昭妃娘娘会护送公主出城……”
极其虚弱地轻道着话,董常顺势取出一物,颤抖着双手,顺势放入她的掌心里:“将军临行前把兵符递到末将手中,让末将定要……”
“定要将兵符交给公主。”
望清掌中之物,她静默地攥紧,深知此乃陇国兵符,是面前之人拼了命守了多年的物件。
董常缓慢扬了扬唇角,不住地端量着眼前仅剩的陇国血脉:“只要公主尚在,陇国就可复起……”
“本宫明白了……”抬指握上男子满是陈年旧伤的手,楚轻罗沉默许久,恍然回道。
“本宫不负陇国子民所托。”
就此欣慰一笑,董常无言片刻,眉宇问又透了些担忧,谨慎又道:“未想临终前还能见到公主,末将欣喜……陇国仍有遗脉留存,就不会灭亡。”
“可……可此路太过凶险,公主定要……多加保重。”
“咳咳……”顿然一口鲜血咳落在地,灰烬之上染了殷红,触目惊心,血色逐渐渗透其中。
她慌忙为其倒上茶水,可壶中清水仅余半盏,一时也寻不到更多的清茶。
心中愁肠百转,楚轻罗将董常半扶着坐起,递杯盏于男子唇边:“董副将快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