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千里(63)
言至此处,丫头将“牵”字道得微重,尤为好奇地瞧观她的反应。
那盛公子看着温文尔雅,竟也是个记仇的人,将所见之景告知孟丫头,无非是郁结难消,寻一举宣泄上几许。
对于先生方才的反常举动,楚轻罗低眉柔笑,把先生做那一举的意图细声而告:“先生是觉得盛公子近来之日心浮气躁,欲断公子之念,才出此下策。”
先生原是另有他意,当真是为授业耗了不少心神,孟盈儿幡然醒悟,知晓了前因后果,不禁发出感叹:“我还想着盛公子何故那般阴沉着脸,原是被先生气的……”
“断盛公子之念……”可丫头再默念她的话,越念越觉怪异,更作惊异道,“盛公子心悦你?”
然而身侧娇婉只是一笑置之,从然解释道:“皆是先生以为。先生担忧我等无心学琴,才想出此招。”
一想先生此前添上的府规,和盛公子如今这别扭之样,似乎真如她所言,先生是舍了自己的名节,也要让学府的门生心无旁骛地习琴,孟盈儿了悟在心,未再多疑。
话中字句可都是先生自己说的,她可未作任何瞒骗,楚轻罗轻凝着目光,丹唇微勾,桃容隐约染上笑意。
“羡慕你能和先生亲近成那样……”丫头左思右想,仍觉她和先生过于亲近了些,与旁的姑娘相较,先生确是待她稍有不同。
“你该不会也*和我一样,爱慕上先生了吧?”
第33章 败露(1)
对此忽而心生愉悦,孟丫头得意地一仰首,似对曲先生更为钦慕:“我就说嘛,像先生那般光风霁月的公子,任何女子与他相处久了,都会心悦的……”
楚轻罗不明丫头为何欢喜,沉思片晌,试探地轻问:“倘若我真爱慕了,你不会恨我?”
孟丫头这个人,她结识得舒心,纯良没有他心,这些时日过得也算畅快。
然若有他日,她有意勾诱先生的事被抖落而出,这丫头许会怀恨,彻底与她一刀两断。
“当然不会,我原先就觉得……轻罗你与先生般配极了!”
不假思虑地答道,孟盈儿却眉目染笑,弯月般的柳眉霎那一扬,瞧着很是惬意:“你们若是两情相悦了,我定是最欢喜的!”
瞧她听罢微滞,丫头眨了眨澄亮的双眸,轻俏着又道:“你想啊,我最倾慕的先生和我最交好的闺中密友喜结连理,我定当欢欣。若先生属意着别家的姑娘,我还不乐意呢……”
她细瞧着丫头俏颜上的神色,除喜悦外,真未见其余的妒恨之绪,不觉诧异了几瞬。
殊不知这娇俏之女真不介怀,一心单相思,从未想与他人争,也未想得先生的丝许回应……
她陷入无言里,偶感昔时是她将丫头想得歹恶了些。
“盈儿一直都这么豁达吗?可有憎恨过旁人?”楚轻罗沉思片霎,目色微恍,朝前望向青天万里。
忽被这般一问,孟丫头无所适从,随后嫣然轻绽笑靥,轻缓回道:“憎恨是过上一日,欢喜也是过上一日,那不如就欢喜得过着,为何要给自己添不痛快。”
“我没有盈儿看得开……”眸光仍落于碧空之上,眸底深处的寒潭似泛了微许涟漪,她再度一凝凤眸,有恨意流淌而过。
“憎恨的人扰我安宁,我定要让他偿还的。”
“轻罗所恨的是何人?”孟盈儿听着越发不解,俏然双眉拧作一团,轻声问着。
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她深思熟虑,只得草草应答:“应是个盈儿不识之人。”
她不愿说,孟盈儿便不问了。
想这抹姝色应是藏有隐衷,丫头静默一霎,忽道:“若恨得太久,不如与那人相视而坐,闲谈几语,心结许就解开了。”
旁侧丫头仍将这世道想得纯然,也未知她所受的国破之怨,楚轻罗缄默未语,目光瞥落之时,见那状元公子依旧待于石亭。
盛有章手执书卷,只身翻着书页,遗落一分孤寂。
适才堂课之际,也瞧盛公子闲然从亭台走出,她忽有疑惑,想知那人因何不去琴堂,便问向一侧的俏丽之影。
“盛公子近日都没去堂课吗?”
闻语,孟盈儿像是颇为谨慎,四顾了好几回,才小声相道:“你没来琴堂的这些时日,先生不知何故,总有意将盛公子刁难。盛公子便心感不悦,连琴课也不去了。”
“你怎瞧出是刁难?”
她更是困惑不已,着实料想不到,先生竟会公然给一学生难堪。
四下无人瞧观而来,孟丫头将语调转轻,谨言慎行地耳语着:“先生总让盛公子奏最难的曲子,再在堂上说他的过错,还总问一些极难的乐理学问,这不是刁难,又是何举动?”
“堪堪几日,便让盛公子抬不起头来。我们都猜着,盛公子是否在何处得罪了先生,惹了先生记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