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千里(86)
她双目渐冷,眸底似生了些怒火,直将这拂昭左使望于眼中。
“你敢?”冷语回荡于雅间内,楚轻罗讥讽一笑,随之阴冷地劝诫道,“他是本宫罩的。”
“本宫的人,你一根手指也碰不得。”
瞧她的确是有了怒意,玄衣男子放落掌中皙指,似想从她的眉眼中洞察出什么,然终是一无所获。
风昑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切齿半晌,将缠绕了已久的疑虑问出口:“公主是……心悦于他?”
区区一随侍,竟敢来问主上的私情,当真越矩越惯了。她不禁冷哼,长指轻然点着男子唇瓣,提醒着他莫忘了分寸:“本宫说了,本宫的私事,容不得你多问。再问,便让你说不了话。”
“仅在这座府邸待了两个月,公主便可心悦一名男子。属下追随了五年,公主何时能心疼心疼属下……”
眸色里良久淌过黯然之色,风昑喃喃低语,唇角隐约扬着一丝苦涩。
“你安常守分,听命而行,本宫自会关心。”楚轻罗缓声回语,容色颇为冷寒,犹如真被他方才所言惹恼。
“未让你打听的,你擅自行动,本宫绝不宥恕。”
素手轻柔地向下抚摸,停至男子腹部伤口一带,她嫣然作笑,只手狠厉地揉着那伤疤,将其揉得血肉模糊:“你这伤口还未痊愈吧?本宫若在相同之处再刺上一刀……”
“啊……”风昑不堪痛楚,忍耐到极点轻喊出声,额间顿然冷汗直冒。
几瞬后淡漠松手,她故作万分惋惜,瞧看那被鲜血渗透的玄色衣袍,叹落一息:“估摸着又要让拂昭左使养伤一阵了……”
“先生的事,从今以后都不可打探,你可听进了?”
再度道下严苛之令,楚轻罗回坐书案边,玩弄起烛台上摇曳的烛火。
风昑见景忍痛跪拜而下,任由额汗滴落,恭敬回道:“属下知罪,谢公主恕罪……”
柔婉地向他娇笑,她轻挥衣袖,命左使退下:“好好养伤去吧,不该有的念想都放了。”
现下疏雪楼已毁,绝不可在此时放太子而逃,方才回府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和先生商议后续,她从然熄灭烛火,想着明日去习琴时再与先生细谈。
烛灯一熄,唯剩浅薄的月色倾泻入窗,随窗外夜风落下一缕惬心安然。
转瞬已到夏初之际,次日晨时各处清和,廊中幽香醉人,池里似有芙蕖清雅含苞。
随着丫头的步调畅然游逛于府院,楚轻罗忆着昨日未与孟盈儿用晚膳,心有几分愧疚,便想开口道一声歉,未想竟让丫头率先提起。
孟盈儿想她一日没来琴堂,定是在别院听先生授课,顿时眉欢眼笑:“昨日你没来与我一同用膳,我早有预料。”
“其实我偷偷去过偏堂外,听见了宛转悠扬的琴声。先生弹的曲子皆是舒缓之调,从未像那样清悦,我就想着,那琴曲应是轻罗你弹奏。”
“看来何事都瞒不过盈儿。”想来昨日等候先生时所抚的琴曲被丫头听了去,她眉目轻展,将原先欲道的歉疚咽回心里。
踏着石径闲适而行,忽地想起一早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丫头似有疑惑缠心,迟疑地问向身旁婉色:“昨夜疏雪楼起了大火,一夕之间烧成了断壁残垣,都城都传开了。你说那茶楼坐落在东市最繁华之地,怎会忽然走了水?”
楚轻罗闻语一顿,心感这消息流传比所想还要快上一些,故作不解地问道:“你们没出过司乐府,怎知此消息?”
“这还用知晓,府邸内的奴才都在谈论着此事,好在无人伤亡,”孟盈儿思来想去,觉此间定是另有蹊跷,便悄声想再道几句,“你说火势那般凶猛,是否是人为所致?”
侧目瞥望之时,余光不经意落向府门,丫头霎时止了话,凝回入府邸的身影。
“徐安遥回来了……”
恍然才觉已有许久没见徐小娘子,自从孙将军被毒害于宫宴,琴堂内便少了这道心高气傲之影,孟盈儿感慨良多,一时寻不到他话。
顺其目光淡然而望,她见着昔日里那不可一世的女子带着满身疲惫与惶恐,迷惘地走向别院。
,一步步惆怅地行前。
生不受牵连而尽力将之保下,这一人遭受此劫,应不会再如昔时那样跋扈嚣张,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楚轻罗观望片刻,轻声道:“徐家小娘子这次能毫发无损的回府,是曲先生有意将她保下。”
“命恩人?”
诧然脱口便问,孟丫头环顾向四周,瞧园内闲庭信步的贵女皆瞧着此女失神而归,怕是免不了几日的非议,良晌后喃声窃语着:“她进偏堂去了,应是被先生唤去问话。”
眼睁睁地望那女子走入偏堂,随后她便瞧不见堂中之景,只可猜着徐小娘子劫后余生,难免会哭诉上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