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越说记忆越清晰了起来，他还记得没多时陆将军死讯传来时，他懊恼崩溃的情绪，要是那日他没睡过头，至少还能见到陆将军最后一面。

夏染：“你可记得与胡玉说话那人长相如何？”

李福：“我只记得是个络腮胡子，嗓门很大，所以我在门外才能听到他们在屋内说话的声音。”

从李福的房间出来时，夏染不忘叮嘱他道：“你近来就留在官舍莫要去其他地方，我会安排两个人在此护你安危，若你还能想起什么来，随时找他二人说明。”

官舍门口，夏染道：“王爷，属下这就去核实当年军中符合络腮胡大嗓门这两个特征之人。”

“此事你先不要查了。”

孟陆离否定的回答让夏染与高沉星皆是一愣，面对主子的决定，夏染并无质疑，只应声道：“是，属下明白。”

从官舍走回小院的路上，高沉星很容易能感受到孟陆离情绪的变化，她敏锐道：“你认识与胡玉见面那人？”

孟陆离没有隐瞒高沉星的想法，他沉声道：“我爹与大哥身边能叫得出名字的络腮胡大嗓门只有一人。”

“是何人？”

“我师父，当年那个早已假死的赵文营。”

“！”高沉星震惊，虽然早前孟陆离与她说过尹闻改名换姓剃须束发之事，但她印象中的尹闻即便是在朝堂上与人针锋相对之时，也从未大过嗓门红过脸，她实在无法想象尹闻当年竟是个不修边幅的糙汉。

孟陆离见她震惊的模样，失笑道：“师父以前在军营中素来口无遮拦，后来带着我担心言多有失，在宛县的那段时日，他苦修闭口禅，以至于当时周围人都以为他是个哑的。”

高沉星见孟陆离提到尹闻还能发笑，也安心了些，于是问道：“方才李福所言之事你准备如何处理？”

若胡玉当真是从尹闻口中得知了陆淮一家出发的时间和路线再设下埋伏，那尹闻就从孟陆离最亲近信任的师父变成了陆家灭门的间接凶手，孟陆离又该如何面对？

“我会书信给师父问清楚此事。”

孟陆离并未被多余的情绪所扰，相较于怀疑他师父，他更觉得是背后之人有意想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一个替死鬼身上，毕竟赵文营在外人眼里早已是个死人了，没有谁比死人更方便背锅。

面对外人的刻意引导，他愿意将事情坦坦荡荡开诚布公地与赵文营问清楚，这么多年来为师为父相互扶持的情谊，他相信无论真相如何赵文营都不会隐瞒他。

本以为是个进退两难的局面，谁知孟陆离如此轻易便找到了解决方法，高沉星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孟陆离身边那些人都这般真诚忠心，那是因为孟陆离对待身边人也从来都是一颗至简真心。

***

长宁尹府，尹闻踏着月色回府时，尹夫人已带着幼子睡下。

近来高沉星与孟陆离皆不在京中，尹闻不敢有丝毫懈怠每日一睁眼便想着朝中事宜，连自己的小儿子都好几日没有抱过了。

卧房门口丫鬟道夫人与小公子已经休息了，尹闻便没有进去打扰而是又去了书房，他还能再多处理一小时公务。

书房外，尹闻提着灯笼推门之时瞧见窗边那只熟悉的信隼，他神色一紧，两步上前，果不其然在信隼腿上瞧见了一只细细的竹筒，忙伸手取下转身进了门内。

尹闻仔细检查过竹筒的封口，确认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后，这才动手拆开竹筒取出里面那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字条仔细查看。

尹闻越看表情越严肃，他整个人坐在椅子里，心中如同被巨石压着一般沉重，孟陆离将李福所言告知于他，并问他是否还记得当年在官舍与胡玉见面之事。

尹闻早已不记得曾经与胡玉的那次见面，可他却因字条上的内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他不能确定是否真的是因为自己被人套了话，泄露了陆淮一家的行程，方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惨剧。

次日天色将明，尹柳氏摸着身侧冰凉的枕头猛然转醒，她唤来丫鬟询问：“老爷昨晚没回来？”尹闻每日再忙都会回府睡觉，但身侧那半张整齐的床铺昨夜显然是没人睡过的。

丫鬟答道：“老爷昨夜回来是见您和小公子睡下了就去了书房，一直没有再过来。”

柳氏忧心尹闻反常之举，简单梳洗过后便敲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内的场景叫她一惊，尹闻坐在书桌前正在写着什么，他面前的桌上地上铺满了写过的纸张。

柳氏捡过脚边的纸，只见上面涂涂写写，有潦草的文字有奇怪的图画，她上前小声打断依旧在写着什么的尹闻，“夫君？你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