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兄不善(20)
医女略微看了一眼,低下头不敢多看,只细细把脉,良久退后几步,才道:“娘子这是积寒气已久,恐怕癸水来前又受了大寒,才会如此痛。”
“要怎么治?”祁清宴问。
女医道:“此乃慢疾,一时的急药是治不好的,恐怕得长久去治。不过……”
她想着那一眼,女娘是未出阁的发髻,又如此亲近,恐怕是未婚夫妻,这宅子似乎没办过喜事,多嘴一句:“等到成婚后,阴阳调和,驱散寒瘀,气血和畅便不会疼了。”
幸亏祁泠此刻是不清醒的,若是她还醒着,恐怕要琢磨是何意,晕着什么都不知晓,也不必面对被误会的苦闷。
女医说完,内里的郎君没了声,她又惴惴建议道:“……还是精细调理几月为好,如果落下病根,恐怕对子嗣有碍。”
“外间桌案有笔墨,写个方子留下,去领诊金吧。”
女医写完方子出门,在贡承处领了五十两银子后离开,五十两已够普通人家五年嚼用。她行了多年医,也知晓规矩,这不光是诊金,还要让她封口。
……
祁泠眼睫缓缓撩起,眸中映出祁清宴的面容,她面上满是疲惫的倦意和迷茫,一时思绪空白,不知是不是梦。
而祁清宴垂眸望她,开口问:“醒了?”
第9章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轻如月雾,落在耳边。
祁泠瞬间清醒,眼睛睁大,绞尽脑汁回想着,她依稀记得最后两人在归府的马车上,她太疼了,故而寻个由头与他说话……
怎就突然到了一张榻上?
祁清宴抬手指了指他左下衣摆,祁泠顺着望过去才发现,那处皱成一团,与衣裳别处对比起来十分明显,而她的手正落在旁边。
祁泠忽而明悟,是她攥着他衣袍不松手,他才被迫留这里。
她忙挪开手,离他远些,撑着床沿坐起身来,嘴里充满苦涩药味儿,干巴巴解释道:“堂兄,我不是有意,失礼了。”发出的声音带几分虚弱的哑。
祁清宴笑了笑,斜望了她一眼,声音散漫似有玩笑意,“我知晓妹妹非有意,不必在意。”
祁泠默默坐直了身,太多尴尬事都被他遇见了,倒也不差这一次。她四处看了看,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绸缎床帐,偏古雅的屋内摆设也从未见过。
他适时道:“你忽然晕过去,我不知你怎么了,回祁府怕耽搁病情,一时着急就近来了此处。”他亦起身,走了几步,到一个合适的距离,才道:“这是我在府外的居所。”
“疾医和女医来过,说你寒气入体,才会疼得厉害,留了些药,药丸在你的侍女银盘那里,这几日……记得吃。”
祁泠听得认真,点点头。思绪渐渐回笼,想起马车上他回答的话来,顿时坐立难安。又麻烦了堂兄一次,他待她如此好,而她竟怀疑过小世子落水是他所为,还试探他……
她紧张,下意识攥了攥袖口,垂头不与他对视,“堂兄,瑞安王府时,我误以为是你做的,抱歉。”
什么?祁清宴见她支支吾吾的模样,忆起白日客房时她问的话,挑了挑眉,她怕是想通了,如今又误会了什么。
不过,他为何要解释?
祁清宴只笑得温和:“无碍,”又贴心地问:“身体如何,可要再休息一会儿?”
“不了不了。”祁泠忙不迭站起身,幸而鞋还在,共处一室的别扭少了些许。一时起猛了,她身形有些不稳,扶了一把旁侧床柱,慌忙间朝祁清宴笑了下,“我还是早些归家吧,堂兄何时回去?”
“我今日留在这里。”祁清宴道:“我派人送你归府。”
她道谢,祁清宴将贡承唤了过来,送祁泠与银盘回去。
人走了许久,室内仍飘荡着几丝女儿香。
……
祁泠回府后修养几日,拿回来的药效用甚好,疼时吃上一颗昏睡片刻便不疼了。等身体好些了,她去正院给冯夫人请安。
内室的几扇窗大开,暖风吹去经久不散的药味,日光轻柔笼着冯夫人,还有蹲在罗汉榻下摆弄五连环的小娘子。
“母亲。”祁泠在门口问安。
祁云漪今年七岁,梳着一对双丫髻,簪着两朵用银丝珍珠穿成的珠花,听见熟悉的声音猛然抬头,“阿姐!”
她丢下手中迟迟解不开的五连环,跑过去抱住祁泠的腰,埋头蹭啊蹭,撒娇道:“漪漪好久好久没见到阿姐了,想阿姐!”
祁云漪前些日养在老夫人的暖阁里,有时被祁观岚带去三房玩,连着近十日没回二房了。
冯夫人这几日精神好了些,将小女儿接了回来,她靠着引枕惰于起身,见姐妹两个亲亲热热,面上浮着慈爱的笑意,招呼着:“快过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