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兄不善(48)
“这才是你们自己的意思,不是家里权衡利弊后的拒绝,那样太不好看了,可明白了泠丫头?”
祁泠含着泪点点头,老夫人将她揽在怀里,摸摸她饱满的额头,“如今是你得罪了人,祁家会护着你,直到家里有朝一日倒了,覆巢之下无完卵,你才再无依仗……可那时也不是绝路,只要能好好活着,什么坎过不去呢?我当初是前朝余孽,险些被逼自缢宫中,不还是逃了出来。若我真的死了,孩子都小,祁家怎么办?”
“还有,你姑母,别看她如今没心没肺,当初带着一双的儿女归家,我替她养着孩子,她却不想活了,整日着,人看着都要不行了。我骂了她一通,夫君死了又怎么样,过活,自己的子女自己教养。一日复一日,她也熬了过来,这
“你还年幼,这是只一件小事,女儿家说在后面呢,等会儿回二房去见你母亲,她身子不好,瞒着她些,
“去洗把脸,回。
祁泠不停抽噎着,从嗓中传出几声含糊的应和来,被听荷扶着起身,去了后罩房净脸重新梳妆。
“你啊,你啊……”
等祁泠走没影了,,抬手按了按额头,才道:“当日我和你说的话,你一点没听进去,压根的,是不是?”
“是。”祁清宴承认。
一开始确实完全不同。祁泠只有祁姓是祁家的,说是堂妹,但与他没有丝毫亲缘联系,又从未见过,与陌生人无异。
如今是对其生出袒护意,可到底也与从小看着长大的祁望舒不同。他会帮祁望舒,也会说几句话,但绝对不会将人留在琅玕院。
祁泠方才说的去守家庙,那通常是夫婿死了,为了守节的寡妇会去的地方。她确实是深思熟虑想过的,这样不会得罪皇子府,她自己担罪。
他清楚地意识到,确实与当初不同,起码他无法忽视祁泠的言辞,他亦按了按发紧的眉峰,忽略心中泛起的异常酸胀,“是孙儿的错,她的事祖母不必担心,我会尽快替她寻门远些的亲事,先将婚约定下,堵上皇家的嘴。”
沈老夫人在那侧酝酿许久的话,被祁清宴这番话给堵回去,她看着改口认错极快的孙子,也知道以祁泠的容貌,被外面位高权重之人看上也是常理之事,他在其中也没做什么,顺手推舟而已。
她眉角下压,也有几分乏,没将话说得太明白,嘱咐着:“都一家人,你仔细定好人选之后,让泠丫头自己挑……也拿我这来,过过目。”
祁清宴应是,当然明白祖母所想,虽然将事情给他去做,祖母怕是还不放心。
今日事他确实置身事外,并未插手,事已至此,总要按当初的想的走下去。
可他已经知晓她的性子,也与她熟悉起来,比寻常的兄弟姐妹关系都要好,他又怎会不知她肯定不愿?
她若应允便是计成,若不愿……回来他也不会强迫她去。
只是算账时心神不宁,原本往日能将所有账册全部核对完,今日却只对了一多半,又想着——
当初卢家的亲事,府上独子正妻,她因纳了个妾室便不愿了,又怎会想去二皇子府,做众多妾室中的一个?
可她万一鬼迷心窍地同意了呢。
直到谢子青到来,他反覆斟酌的心才彻底落下。
又被祖母再三嘱咐,祁清宴忽然有一丝疑惑,为何祖母对祁泠如此袒护,仅仅因为怜惜么?
……
祁泠回到辛夷阁,银盘站在门口踮脚,探头探脚地望,见到祁泠,她立马几步快跑过去,挽着祁泠的胳膊,一双大眼睛瞧着祁泠脸色,企图看出个所以然来,但像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祁泠再往前走几步,就明白银盘为何会如此反常了。
辛夷阁前还站着银盘的姐姐玉盘。玉盘向来陪在冯夫人身边,所以祁泠在听到冯夫人让她过去一趟时,也不惊奇,只是估摸当下的状态不好,眼睛肿了,所以道:“我去更衣,然后再去寻母亲。”
祁泠回屋,再次用凉水净了脸,换下在外折腾半日的衣裙,挑了身料子柔软的长裙,重新盘了发,这才跟着玉盘一同去正院。
祁云漪被哄着睡在侧屋,屋内只有冯夫人,连嬷嬷都遣了下去。
祁泠进屋之后坐在榻旁,趴在冯夫人的怀里,嗅着几丝药的微苦,藏着哭音,许久才轻声问出来,“母亲,我生母当初为何不要我?”
冯夫人便知晓,她今日受了委屈,但事情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也不必再提了。
她摸了摸祁泠的头发,了然问道:“是不是嬷嬷告诉你的?”
祁云漪不在,她靠在冯夫人怀里用头蹭了蹭,独自占着冯夫人当母亲,“不是。”又含糊道:“是小时候无意间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