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金台(166)
两人来到厢房,炉火温暖,茶香缭绕,二人坐定,沉默片刻后,韦珩开口道:
“这些年,你可还好?”
秦斯礼端起茶盏,指腹轻抚过温润的瓷杯,淡笑道:
“还活着,便是好。你呢?”他轻抿口茶。
韦珩闻言轻叹,缓缓道:“我嘛……还好,你刚到这里,可能不知,我是奉天镇将。已娶妻生子,要是不急,有空来我府上坐坐?”
秦斯礼听到他这么说,眼眸一亮,“恭喜。”
二人相视一笑,“你呢?只知你是凉州首富,可曾婚配?是哪家的姑娘?”
秦斯礼轻笑一声,“你我二人分别数载,见面便是家长里短,这与街边那些长舌妇又有何区别?难不成,入仕乃入的是街口集市?”
韦珩听闻哈哈大笑,拿起茶杯也喝了一口。可叙旧,不过也就是这些事了,其他的多言无益。
“你跟着她来的?”韦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恩断义绝了。”
“她是刺史,我就只是一城主簿而已。”
“她现在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整个长安……不,现在关几道内,她都是炙手可热。”
“这不是好事,”秦斯礼摇头,“当初秦家被捧得多高,摔得就有多惨,老把戏了。”
“那你可得提醒她。”
秦斯礼哈哈一笑,“花无百日红这个道理,听说是没用的。”
韦珩觉得秦斯礼的笑里带着不怀好意,可具体是什么,他看不出来,他们分别太久,记忆中都是少年时期的彼此。
沉默片刻后,韦珩才说明来意。
“你若愿意,韦家仍可助你回长安。”
秦斯礼轻轻一笑,语气你我少年时,可不是这么想的。”
韦珩怔了怔,……当年我们以为天下可期,风云可握,如今看来,定。”
他顿了顿,轻声道:“就是当年心太软了……若她真的成了皇上,现在局面该多好。”
情瞬间一凝,手指收紧,茶盏轻轻落在桌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语气不容置疑:“此事,莫要再提。”
韦珩见他神情骤变,叹息一声,知道礼,犹豫片刻后问道:“你这次去长安,是打
秦斯礼低垂着眼,思索片刻,语气淡然:“不一定,要看圣上的意思。”
韦珩闻言沉默了,他知秦斯礼向来不会把话说死,但如今局势不比当年,若回到长安,秦斯礼将再度置身权谋漩涡,想要全身而退,难如登天。
二人不再多言,秦斯礼起身告辞,韦珩送至门口,轻声道:“长安如局,落子须慎。”
秦斯礼微微颔首,迈步离去。
秦斯礼回到客栈时,徐圭言正在房内翻阅文书,见他归来,便随手将竹简搁在一旁,笑道:“怎么?老友重逢,聊得可尽兴?聊到我了吗?”
秦斯礼在她对面坐下,懒懒靠在软榻上,端起她刚倒好的热茶,一边轻啜一口,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算是吧。他问我,去了长安是要留下,还是回凉州。还说你现在炙手可热,整个长安城的男子都去你家提亲,消息都传到奉天了。”
徐圭言挑眉:“那你怎么答?”
秦斯礼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我说,要看圣上的意思。”
徐圭言闻言,眼神微闪,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不肯松口。”
秦斯礼轻笑:“你又是怎么打算的?”
徐圭言神色一正,轻轻摩挲着桌案,缓缓道:“如今长安局势复杂,皇上虽然平定了凉州幽州之乱,但朝中各家势力早已暗流汹涌。如今掌权的有宦官党、旧贵族、外戚一系,而各地的节度使也在暗自较劲。”
她轻轻叩了叩桌面,语气微冷:“宦官掌军权,贵族执政权,外戚牵制朝局,地方割据……这样的长安,能干净到哪里去?”
秦斯礼闻言,低声笑了笑,语气带着些许调侃:“听你这么说,你是恨不得把这盘棋局掀翻?”
徐圭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哪有那个本事……只不过,这一路走来,总觉得……人去楼空,旧事重提。”
她轻轻摩挲着茶盏,目光微暗:“李子由死了,冯家没落了,那些曾在长安叱咤风云的人,如今竟是音信全无,竟不知是生是死……长安啊,究竟还能不能容得下我们这些人?”
秦斯礼看着她的侧脸,沉默了一瞬,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低声道:“别想了,到了长安再说。”
徐圭言怔了怔,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她抬头看他一眼,下一刻,便感受到他温热的唇落在自己唇上,轻柔又缱绻。
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但这一吻,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安心。
窗外,夜色如墨,寒风掠过,烛火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