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金台(233)
就在这时,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稳稳压住了所有人的惶恐。
那位德高望重的僧侣走下台阶,直直走到圣上面前,目光沉凝,行礼后,缓缓开口:“禀陛下,通天佛乃后唐根基,上天不准,先帝亦不准……”
此言一出,又只有风声依旧。
徐圭言站在一旁,听到此话露出一丝冷笑,里面藏着一丝嘲弄,仿佛早知结局如此。
秦斯礼察觉到她的神情,目光微微一动,随即转向台上李鸾徽,正对上圣上深思的眼神。
“……今日既不是吉日,此举也更为不妥。”
李鸾徽盯着僧人看,片刻后,他缓缓闭上了眼。
含元殿内,众大臣列于台下。
首先开口的人,是李文韬。
“圣上,通天佛不能拆啊。那可是佛祖真身,如果拆了,会遭天谴的。我们后唐现已经是有许多战乱,还只是人祸,圣上,拆了这真身的后果,怕是无人能承担啊!”
李鸾徽未出声,他看着朝堂上的这些大臣,想的却是:哪些人是自己人哪些人是敌人,哪些人可以合作,哪些人应该被立刻清理……
他目光最后落在徐圭言身上。
“徐卿,你有什么话要说?”
徐圭言站出来,拆通天佛这件事,这个大殿内,只有圣上和她是一边的。
政///治游戏中的大忌就是——人多占理。
这场拔河比赛中,一方是圣上,另一方是众多大臣。
看似圣上不能赢,但说了算的人是圣上——继续游戏或者停止游戏,又或者改变游戏输赢的规则,都是圣上说了算。
她抬手行礼后说:“臣以为,圣上信奉道教,您应去终南山询问元始天尊的意见,如犯了冲撞,圣上应请罪于玉皇大帝。”
她顿了顿,“凡事都应顺其自然,云在青天水在瓶。”
李鸾徽听到徐圭言这么为他开脱,倒是笑了。
而此言一出,群臣哗然,连坐于高殿之内的高僧都不禁皱起眉头,疑惑道:“请罪?圣上何罪之有?纵然要请罪,也应当去佛门谢忏,为何要去终南山?”
牛和德此时连忙附和,声音略带急切:“正是,终南山乃道家圣地,您去那里请罪,岂不是荒唐?佛门之事,怎能去道家问?这……这实在不妥!”
也有人在一旁低声嘀咕:“这不是南辕北辙吗?”
,一片喧嚣。
,静静地看着他们。
待他们稍稍平息,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疾不徐,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刹那间,大殿一片寂静。
李鸾徽的是盛世的象征,但也是我们前进的阻碍,徐卿引用的诗不错,’云在青天水在瓶’,如果有了天谴,朕受着,
“这通天佛,必须拆。朕乃真龙天子,朕愿为天下苍生承受这劫。”
群臣一时语塞,面面相觑,竟无人能立刻反驳。
李鸾徽看着他们,神色平静而沉稳,继续道:“既然佛门之法行不通,既然占察已示天意不可违,那便应当求索于道。”
“人世间的纷扰,或许会遮了神明的眼,小鬼难缠啊。”
话音一落,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明白,这通天佛,圣上是拆定了。
更重要的是——圣上怀疑他们。
数日后*,李鸾徽盛装前往终南山,步入道家仙府,在云雾缭绕的宫观之间,虔诚地向道门首座请罪。
终南山的道士们对此并没有感到诧异。
行礼叩拜后,真人微微颔首,须发皆白的道长沉吟良久,缓缓道:“顺应天道,方为正道。既是天意不可违,佛门法事若已失其时,那便由道来补。”
道门允了。
一时间,就连百姓都议论纷纷,佛家的事怎么能问道呢?
不过大抵人们心中都明白了,道家压了佛教一头,圣上不想为百姓下地狱,而是想长生不老了。
牛和德坐在工部大殿的长桌旁,眉头紧锁,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思绪万千。
“牛章事,我们是买通了那做法的老僧,可谁知徐圭言不按常理出牌,非要说去问问道长,这下我们也没法子了啊。”
“现在圣上已经怀疑我们了,速速将那个做法的老僧送走,别让圣上知道此事的真相……”
工部尚书袁修远点头,又摇头,“先前早就和您说过,工部这边的银子不能拿太多,现在好了,用工部开支最大的通天佛下手,折旧先不提,圣上派徐圭言监工,估算拆除通天佛被拆后能拿到的银子。”
他看向牛和德,“如果她再细致些,通过那些用料,核算当初我们的支出,肯定就知道工部支出是有问题的,到时候,有关的人肯定都跑不了。”
“你现在说这个事有用吗?”
牛和德反问,“现在就两件事,一个是阻止圣上继续拆佛像,另一是拉拢徐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