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金台(305)
李文韬走回到桌旁,他低头看着被风吹动的信纸,心中有了答案。
也正巧是这个时候,门外传来通报:“兵部秦侍郎求见。”
李文韬面笑眼不笑:“快让秦侍郎进来。”
他缓缓起身,走到殿门前迎了出去。秦斯礼立于台阶下,窗外柔风吹,一片寂静,宫中没有蝉鸣声,宫中只有风声和乌鸦的叫声,这不会掩盖任何危险。
秦斯礼站在台阶之下,身上仍是那身不染尘灰的官服。
“李大人。”秦斯礼拱手,目光淡淡,却含锋芒。
“侍郎深夜来访,是为何事?”李文韬感受到了冷风,无法控制地咳嗽了几声。
“李大人,夜已深了,属下来提醒您,早点回府,天色不太好……”秦斯礼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院落,树一动不动。
“只是想提醒大人一句——风,已经要变了,回府的话是不是顺风?”
李文韬盯着他,片刻后微笑:“那我再等等,看看是不是顺风的风。”
秦斯礼笑而不语,拱手离开。
夜愈深,宫中火光如豆,风中隐隐传来侍卫脚步的回音。
李文韬转身回到案前,看着那封关于徐家的卷宗,沉吟良久,提笔,在卷宗最后写下四字:流放岭南。
然后,他吹熄了烛火。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陆明川自那日随圣上登殿起,便一直心绪不宁。
宫中风声诡谲,明面上是太子,暗地里却早已是波涛汹涌。
他不是雷霆震怒,重臣噤若寒蝉,而徐家被扣通逆之名,冯家也,有人逃,有人转身避之不及。
场。
的事人尽皆知,陆明川不想在这个时候投奔李文韬,他不是傻子,,
李文韬稳稳站在朝廷上,从容冷静,甚至连圣上骤怒时都未曾动容半分。
他依然每日如常奏对,言语精当,分寸得体。
陆明川心底忽然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一开始,他就选错了人。只有弱者才会抱团,强者从来都是独行。
这一日,他照常前往尚书省议事,厅内却人去几半,熟识的几位官员都托病未至。他端着茶盏坐了一刻钟,抬眼时,才发现对面的几位尚书,皆朝他投来审视的目光。
“陆郎中,你与牛大人向来来往密切,如今这风头,你是何打算?”一位左司郎中笑着问。
陆明川心口一震,嘴角却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我陆明川,不过朝廷一吏,未敢妄议圣心。如今局势复杂,正该谨守本分,唯听吩咐。”
几人互视一眼,撇撇嘴,没再说话。
此事,不变应万变,才是上上策。
午后的阳光透过垂柳间隙洒在棋盘上,茶水热气袅袅升起,落在两人之间。庭中一派安宁,唯有棋子的“啪嗒”声清脆响起,仿佛与外头那动荡的朝局格格不入。
李文韬穿着寻常绸衣,面色温润,一手执黑子落下,道:“六三处。”
秦斯礼瞥了一眼棋盘,却并未立刻应子。他捧着茶盏,微微抿了一口,垂眼间思绪早已不在棋局上。
“李大人,”他终于开口,语气虽淡,却难掩一丝试探与踌躇,“关于徐家的案子……流放岭南,这是否太轻率了?”
李文韬执起一枚白子,指间轻转,头也未抬:“您亲手抓的徐圭言,罪名也上奏了,圣上龙颜震怒,御史台与刑部已经介入……但证据不足,根据律令,依律行事,秉公办案。”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秦斯礼,“秦侍郎,这个时候,就把私人恩怨放一放,以后的路还长,在没有把握将敌人全军覆灭的时候,就不要出手。”
秦斯礼沉默了一瞬。
他不是不明白李文韬话里的态度,也不是不知这个人从来审慎老成,绝不会在风口浪尖上说一句多余之言。
秦斯礼本想换个态度,但是看着李文韬严肃的模样,迟疑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是想真把她往死路上逼。”
李文韬终于停下了手中棋子,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不咸不淡:“可你已经把刀架到了她脖子上,但是……现在这把刀不够锋利,只能割伤。”
秦斯礼低头苦笑,落下一颗棋子。他身上的黑袍笔挺,腰带银纹冷冽,可眼角隐有疲色。
李文韬放下棋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慢声说道:“今日秦侍郎找我下棋,就为了这个?”
秦斯礼摇头,神色坦然,“其实我是来为徐家求情的,徐途之好歹也是礼部尚书,流放岭南,这成何体统……”
李文韬表情瞬间一变,明明五官没有大的变化,气场和形神变了,他紧盯着秦斯礼,语气不再像先前那般温和:“我不管你和她之间有什么恩怨,到我这里,我定下的事,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