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金台(410)
王俨身披常服,立于宰相府后堂前,树木立于院内,被雨水洗过,四周极为寂静,俨然一副国泰民安时的安详。
他一夜未眠,早起后晌午时分才得到李文韬的回信,此刻他眼中藏着疲惫,也藏着一丝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拂了拂袍角,在通报之后迈步入内。
堂内陈设简朴,墙上只悬一卷山水,不见富贵繁饰。李文韬正坐于案后,着一身深青色朝衣,静静翻看一封奏折,神情自若,仿若王俨的来访,只是风中一粒尘埃。
堂内四周站着太监,在一旁候着。
王俨行礼道:“微臣拜见宰相大人。”
李文韬抬眸,淡淡颔首,声音清冷:“王长史无事不登门。请坐吧。”
王俨却没有坐下,而是直直站在他对面,面色凝重地道:“臣今日前来,只为一事。请宰相——出手帮一帮周王殿下。”
李文韬听罢,不动声色,只将手中的折子阖上,缓缓放到一旁,似笑非笑地问:“周王?这话怎讲?”
王俨目光不躲不闪,语气沉稳:“如今朝局不稳,圣上又骤然翻起旧案,查起前太子谋反一事。周王殿下素来谨慎安分,如今却被牵连其中,实属无辜。”
王俨顿了顿,往前迈出一步,犹豫再三才说:“西平集团若真心为社稷大局考虑,此刻应扶持正道,以保局势安稳。
李文韬闻言,垂眸,忽而轻笑了一声,嗓音淡淡,带着几分冷意:“王长史未免太看得起周王,也太看轻我们西平集团。”
“我们从不以旁人的‘求’为准绳。帮谁,不帮谁,不是因私情,不是因哀告。”
他缓缓起身,语气中多了几分威压:“西平集团自立以来,所图者,是天下之道,不是权贵之好恶。”
“而立太子一事,圣上处理得如何,天下人都看得清楚——偏私情、重旧恩,失了规矩。如今既然局势要变,我们这些臣子,自然要‘帮他’处理干净。”
“是‘帮他’,不是顺从他。”
王俨一怔,心头狠狠一跳。他望着李文韬那双冷静的眼睛,忽觉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宰相,竟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凌厉。
“你……这是在架空圣上?”他忍不住低声问。
李文韬闻言,眉眼平淡:“不是架空,是——补天。”
“圣上也是人,人有情,便易乱。有人须站出来,替他分清,是非对错,舍与取。”
王俨怔住,喉咙像被什么哽住。
他一步未动,却如跌入深渊。
李文韬转身,背对着他走向窗边,声音幽幽传来:“不如顺其自然,人定不可逆天,要学会顺势而为。”
“王长史,不如袖手旁观,不做逆天道之事。”
说罢,他负手而立,不再回头。
王俨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震骇渐渐化为惊惶。
这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权力——不靠皇命,不靠门第,只凭一群理想相通的士子,在暗处筹谋十数年,最终,竟能逼得天子让步,左右储位大事。
他下意识跪了下去,身形僵直,口中低喃:“你们……竟真敢——”
李文韬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话:“真正的忠臣,从不等皇命。”
风自窗外吹入,卷动案上的奏折微响,如鼓如战。
王俨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长安城郊区外,简陋茶舍内。
徐圭言看着李起云,思考着他给出来的谜题。
李起云眼角挂着笑,看着她。
徐圭言身后的远山清寒,天光昏沉。
他还记得十年前,父皇刚登基没多久,朝中局势动荡。李鸾徽即位,几位公主不满当朝,暗中起兵自立为王,崇阳公主在朝中蠢蠢欲动。
春熙公主在封地并州起兵造反,全部压了下去。
徐圭言也曾接到消息。
李起云那时候也存了这样的心思,只不过他还没有资历同长辈抢夺那个位置。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公主们被镇压后,仅剩下皇帝的亲妹妹——李慧瑾,在宫中辅佐李鸾徽。
他垂眸,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那时他就想拉徐圭言到他的阵营之中,可她终究没有站队,她不属于任何人——那时的她这样认为。
“天下将乱,皇子纷争不可沾手。我们徐家,不站队。”
徐圭言把徐途之的话说给他听,李挽留说服,她便起身去了凉州当县令。
如今,他李起云,从未在长安朝局中掀起过滔天巨浪,却始终未曾被吞没的人,在没有太子的身份,也未掌兵权的情况下,蛰伏至今,不依附、不屈服,他一定能得到他想要的,他也是上桌的人。
,炉中香气缭绕,袅袅不散。
李起云未催她答复,只静静看着徐圭言,似
徐圭言轻轻吸了口气,垂眸半晌,才道:“你让我猜,那定然是我接触过这方面的信息,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