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金台(429)
“除了圣上和周王,谁还在宫里?”她理清思路,声音压得很低。
来人一滞,眼神犹豫,想了半刻才说:“沈皇后,文公公,还有王俨,王长史。”
徐圭言怔了怔,嘴角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风从门缝中灌入,吹得她的衣袍猎猎作响,像是一面即将破碎的旗帜,在无边风雨中飘摇。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雷声还在继续,一重接一重,不容人喘息。
“你回去吧,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她转身走回案前,取下干燥的披风,递给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离开。
雷声再次滚过天穹,在太极宫的上空炸响,如撕天裂地,上苍亦感愤怒。
天穹乌沉如墨,雨滴击打宫檐如急鼓,水流从金瓦玉栏间奔涌而下,穿越雕花石阶,汇成一条条冷漠的水脉。
殿中光线暗沉,香炉中燃起的龙涎香已快燃尽,幽幽香气裹,如同旧,凝滞不散。
宫中,此,一身白色宫袍早已湿透,水迹沿袖口蜿蜒,染湿了御阶;一是王俨,闻讯匆匆赶来,连外袍都未及更换,
圣上李鸾徽负手而立,站在高阶之上,眉眼沉冷,怒意在他心中翻涌,如
他披着一件紫绣金纹的朝袍,衣摆被风吹动,在身后猎猎作响。此刻,他并非沉稳帝王,而是怒不可遏的父亲。他的声音像那殿顶滚雷,一声声压下来:“疯了,他疯了!”
他咬着牙说这句话,字字铿锵,气得连指尖都在颤。沈皇后听到这句,身子一抖,头埋得更低,王俨则不敢出声,眼神却仍偷偷望向圣上,想看清陛下怒火的尽头在哪里。
李鸾徽冷笑一声,“这些日子的安排全都白费了,榆木脑袋!”
他是想让李起凡避一避风头,宫中喧哗不过数日,大臣们想闹就闹几日,将李起凡放在宫外李鸾徽不放心,怕他做出其他的事,让人拿了把柄,更是让他静一静,忍一忍,等风声过去,李鸾徽自然会册立他为太子。
这软禁不过是考验李起凡能不能沉得住气,能不能看清局势——结果呢?
他猛地回头,扫了一眼两人,眼神凌厉如刃:“这才几天?他就急得像疯狗一样撞墙,自毁清誉。谁告诉他我要废他了?谁敢说本朝储君,不由朕定?”
雷光划破天幕,照亮他苍白而扭曲的面容,他的怒火与失望搅成一团,在他的眼里翻滚。沈皇后终于抬起头来,想说话,却被他一挥袖打断。
“每一顿饭,我都让人给你带话。”李鸾徽低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忍不住地控诉,“叫你安心,叫你沉住气,叫你等我。结果呢?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啊!”
“他到底是在听朕的,还是在听那些底下的风言风语?!”李鸾徽声音骤然拔高,看向王俨,“储君之位,是臣子传话决定的么?是朝堂私议能左右的么?!”
他说着,一步步快走下阶,身形高大,衣袍猎猎。沈皇后惊慌失措地想拦,被他一把甩开,跪倒在地。
李鸾徽直接走向李起凡,身后带着整座宫殿的威压。
殿中幽暗,雨声如鼓,李起凡红着眼,整个人都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疲惫感。
“你是听谁说了什么?嗯?”李鸾徽逼近,声音如雷,“是谁告诉你,朕要废你?”
李起凡一愣,下意识想站起,却被父亲逼得节节后退,后背撞上了冰冷的石柱。他一双眼里仍残留着血丝,低声道:“有人说……王俨联络太常,朝臣多有议论……”
“所以你就信了?”李鸾徽语气森冷,咬牙切齿,“你把朕给你带的话当作耳旁风?一个字都没听,反倒去听这些鼠辈道听途说?”
“我……”李起凡一时语塞。
“你若这般便信了风声,便惊惧成疯,便丧失理智——”李鸾徽猛然抬手,一巴掌打在李起凡脸上,力道之大,李起凡整个人被甩歪过去,脸颊顿时红肿发热,嘴角有血丝沁出。
雷声又在这时爆炸般响起,震得屋宇簌簌作响,仿佛上天都在怒目睥睨。
李鸾徽指着他,气得嘴唇发抖,话几乎一口气冲出:“你这种心态……日后如何主宰一个国家?!还不是被朝臣牵着鼻子走,任人摆布?!朕要你做的是君,不是傀儡!”
他停顿片刻,忽地胸口一窒,身形晃了两晃,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倒下去。王俨见状,赶紧上前扶住:“陛下!”
“退下!”李鸾徽猛然一甩袖,将王俨推开,扶着墙缓缓站稳。他额头已冒出细汗,嘴唇泛白,但怒火未歇,声音沙哑:“把李起凡,送去西岭道观,禁足三月,未得旨意,不准见人,不准传话!”
“是。”内侍顿时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