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惑主(101)+番外
见她当即就走,元恒一时慌张,顾不得礼数,竟直接上手去拉住她。
他力气大,拉住她的胳膊她就走不了了。
冯照气急,用力甩开胳膊,“放开!”
元恒下意识松手,可她身体像滑鱼一样立刻就游走了,他只得再度攥住,这回说什么也不放开了。
他紧绷着脸,唇角甚至发颤,“你不会喜欢他的,你喜欢的是我。”
冯照气得发笑,“陛下这么笃定,是凭何而来,就凭我们那段风花雪月吗?”
元恒再肯定不过,“我们互定了终身,我们说好了要在一起,但你……你违背了我们的誓约!”
冯照轻嗤一声,“我们之间不过露水姻缘罢了,我和崔慎才是正儿八经定亲成亲的夫妻。”
元恒的嘴绷成一条直线,紧咬牙关,额头青筋奋起,“不要提他!”
冯照见他这样,反而咯咯笑起来,“他是我夫君,是我精挑细选的爱人,陛下很介意么,我先前爱你,现在爱他,很难理解么。”
元恒嘴唇翕动,下巴都在颤抖,“……你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人……
冯照陡然变脸,勃然作色,“我不是这样的人吗!”
她凑到他面前,离得很近,近得能咬掉他脸上的一块肉,她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心攀附,有辱门楣。”
“这话不是陛下说的吗!”
她一直跟他打太极,不愿回忆那场争执,那实在太难看,把她的心思放在脚底下踩。她极力不去想,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一直耿耿于怀。
她承认自己不甘于平庸,没有视富贵如云烟的坦荡心境,但这种话从元恒的口中说出来让她不能接受。
毕竟她是真的喜爱他。
元恒是天子,是君父,纵然也是她的意中人,可当他在御座上居高临下地吐出那些话,她仿佛觉得自己在受审判。
金口玉言钦定了她就是这样无耻的人,好像她就是这么不堪。
他身上穿着厚厚的盔甲,一面是绵软的裘衣,一面是锋利的尖刺,她享受那柔软的温存,但当尖刺的一面对准她,她却不知所措,也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到来。
冯照不是愿意委曲求全的人,当她想明白自己所求时,就不愿意为了将来虚无缥缈的富贵做眼下不知终期的鹌鹑了。
将来的荣华虚无缥缈,眼下的痛苦实实在在。
元恒呆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尖利的声音闯入他的脑中,简直振聋发聩。他不知道怎么说话,不知道怎么动作,手脚僵硬地站在那里。
昔日气极时口不择言的话如今再听来竟这么刺耳,他向来文雅克制,对着祖母,对着众臣都是仁厚有礼。
但偏偏对着她就忍不住要说些逾矩的话,他知道那很刻薄,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可堂堂皇帝为了几句口角难道还要对着女郎认错吗?
往后他多加安抚,这事也就了了。
从前战事不利时他狠批过一些将军,把他们说得一无是处,可过后再复职赏赐,他们又都高兴得很了。祖母还夸赞过他会识人、会用人。
可是为什么偏偏在他自己挑中的枕边人身上,他却好像犯错了呢。
冯照一步一步地逼近,元恒一步一步地后退,被她逼至御座前。
她又换做腻人香甜的话音,凑到他耳边:“如今我已嫁人,陛下尽可放心了。”
这句话很轻,却把元恒吓得一抖,他忍不住往后退,脚下却被绊倒,一个趔趄摔到座上。
他没有力气坐起来了,眼睁睁地看着冯照的背影慢慢走出殿门,再走到院外,终于消失在他面前。
她走得那么快,既是逃离这座昏暗的宫殿,也是为了逃离一个人的身边。
上一次见面,她哭着跑出去,是他亲口赶她出去的。她的眼睛红得像兔子,哭得他心里翻江倒海,可他还恼恨着那些诛心之语,浑身难受,看她哭得可怜更加难受。
可是这次,她连哭都不哭了。
昏黑的大殿中,寒风呼啸而进,殿中唯一的烛火在冷风中颤抖着、恐惧着,骤然熄灭,一缕细密的游烟飘无所依,直至碰到了地上的那堆白氅,悠悠打了个旋儿,然后慢慢在殿中散尽。
此刻殿中无声、无光、无味,只有一人独自坐在正中,和一片虚无融为一体。
元恒的眼中慢慢浮现黝黯的墨色,很快将全身也泼染殆尽。
冯照沉着脸走出去,崔慎等在门外。
他低着头,手覆在墙面上,不知在想什么,听见旁边的动静,
陡然一怔,他猛地缩回手,看向冯照。
此时他才注意到她身上的大氅不见了,他慢慢颤抖起来,嘴唇翕动,好像要说些什么。
冯照朝他走过来,在宫灯下,他才注意到她身上自己的衣衫还整整齐齐,只是尤带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