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过来(174)
“自然,我这条小命也是他老人家救回来的呢。”
话毕,长宁忽地眉头一拧:“如此说来,忘尘爷爷该清楚娘亲的身份才对,为何她到死前都未见过外祖母?”
先前不觉,眼下方看清忘尘道人在她的生命中也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然而此事同原霸天的安排一样,皆如小荷才露尖角,尚无法窥见内里。
越如此,长宁便越好奇,他们到底在筹划何事。
闻言,苏翊谦的心间也飘过丝惆怅,沉吟片刻才道:“师傅说天道法则,许多事他也无法干涉。”
天道?
长宁觉得这话分外耳熟,不就是尊者说过的那些。思绪飞转,先前尊者虽提过忘尘道人,不过由于那时她一门心思皆在原清逸身上,后来又因苍龙谷之事,倒未细问他二人的关系。
若他们认识,又或者说两人存在关系,而原霸天与苏青黎又在忘尘观相遇,如此种种牵连,怎么可能会是巧合?
昔日未想明白之事又在此时袭来,竟让长宁感到一时恍惚。
见她走神,苏翊谦关切地问了声:“怎么了?”
闻言,原清逸也跟着抬起头注视,琉璃眼底下晃过丝飞絮,他忽觉长宁有事瞒着自己。
她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究竟是因何?
察觉两道目光直直地自己朝面上贴来,长宁佯装镇定地勾起丝笑。
她压下心头的慌乱,随口捡了个话:“我就是突然生出了一股惆怅,自娘亲走失后就再未曾见过外祖母,可她老人家却直到离世前都一直挂念自己的小女儿。我虽从未见过娘亲,但想来她怀我之时亦曾满心期许,带着祝福,愿我平安。然而却因我的降生,令她长眠于冰冷的黄土之下。”
话到最后越来越低,似二胡袅袅飘远的尾音。
原清逸极少从她的目光中见到哀伤,他也根本看不到这样低落的情绪。此刻,她的难受也顺着呼吸飘到了自己的心口。
他欲出口安慰几句,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多余。
气氛陡然变得沉重,苏翊谦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姑母和祖母泉下有知,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瞧,你今儿可是以一敌多,临危不乱,真乃江湖豪杰,令我这个表兄亦倍觉荣光。”
他温和的气息宛若冬日暖阳,将几缕愁雾蒸发。长宁如同在谆厚的目光中看到了娘亲和外祖母,她欣然一笑:“嗯,多谢表兄宽慰。”
二人间如有层自己触不到的罩子,令原清逸本就卡住的喉咙愈发地堵。
他索性垂目,也不知何味,将药膳一股脑地往嘴里送。
余光朝冰雪脸扫了眼,长宁将身子作直,牵出平和的笑:“表兄,这几日你也疲累,便好生在苍龙谷将养。”
“嗯,我早就慕名吴堂首,看来这趟倒来得值,不仅认回个乖妹妹,指不定还能偷点师。”
苏翊谦朝旁打了个马虎眼,他虽疑惑,又想到原清逸本就少言,或许并不擅长安慰人。
不过比起上回在灵州的见面,他二人间
似乎有些奇怪,倒也不像吵架。毕竟原清逸接住长宁时,浑身散发的寒意像是要将沈麟抽筋拔骨。
转念一想,指不定是他身子抱恙,况且自己与长宁才相认,他遂故意没插话。
苏翊谦自圆其说,也不再细究,他打算探探吴松仁的口,寻到解开嗜血症的法子,另外也想见见尊者。
诸事既密不可分,而他又身在其中,定要尽己所能,绝不能让碧云峰陷入危险之中。
长宁与苏翊谦相认,心中自然欢喜,而且因有他相助,原清逸才会提早回谷,也解了自己的相思之苦。
她虽并不怀疑苏翊谦,却猜想他此行来苍龙谷并不只是为与自己见面,她只从陆云禾的片语中听说过碧云峰,倒并不了解。
因此长宁打算与他多多相处,说不定还能发现些尊者不曾告知的事。
星子似明珠点缀在深蓝的苍穹,夜风温柔地从雕花窗吹入,临近初夏,已不觉寒冷。
今夜用膳原清逸仅说了三言两语,好在浑身的冷洌之气不算明显,长宁也未在苏翊谦身上觉出异常。
从盥洗室出来,她跌坐在花梨木案前,打算上药后就歇息。如今原清逸受伤,她也不想过多亲近,以至令他难受。
然而没想到,长宁方将素锦衣领掀开,便从窗边吹来一缕风。她侧目看去,只见原清逸身披月光,脸泛柔和,眼底闪过几许仓促。
她心间陡然跳进了一只大白鹅,扑棱开三尺水花。
瞥见露出的圆润肩头,原清逸慢悠悠地移开目光。
他适才出去送苏翊谦,又同沈傲霜交待了灵州的情形,回来时不知怎地,竟直接从院中飞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