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过来(204)
长宁听得一时发懵,没明白这话中之意,飘忽地问了声:“您,此,此言何意?”
尊者只是满含愧疚地注视着她,素来温和从容的面上,眉头微锁。
洞口处的原清逸在听到此话后再度愣住,连积蓄在掌心的火焰也在霎那间消失殆尽,浑身的杀气悄然卸下,气冲冲的步伐悬空而停。
这转变来得太快,令他的脑中乱作一团。
明明只是一瞬,也仿佛过了许久,原清逸越过尊者凝重的目光,缓缓地滑向长宁发颤的背影,苦涩铺天盖地地涌来,将他淹没。
蓝紫的花瓣仍在风中飘,落在青草丛中,洒在水面,一切皆如往昔,然而有人的心,却在这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长宁茫然地侧着头,从肃穆的神情中,她慢慢察觉了什么,半倾的身子僵了片刻,而后徐徐朝后退开。
脚步刮在木地板上,似被拖拽而行。
圆圆耸垂着白耳,晶蓝的眼里有水光闪动。
风声在枯旧的木门上来回地撞着,发出难听的嘶哑声。
一股酸涩从胃中升起,呛得长宁几近窒息,她顿觉天旋地转,差点没一跟头往后倒去。
无措的指尖在桌面抓出了一道浅痕,又颤巍巍地缩回袖中,长宁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了些,话在喉咙里争先恐后地撞击。
良久方憋出句话:“我这十六年来一直活在你们精心设计的骗局之中?”
原清逸被冻住的步伐,终于在听到她嘶哑的问询后大步迈出,他闪身而去,却只能立在阶前,隔着几步,仰望着哆嗦的背影。
“宁儿……”
长宁木讷地回过头,凝视着朝思暮想的脸,眼泪哗啦啦地滚了出来。
口中麻木,也已不知何为苦涩,她咬紧腮帮子,倔强地不去看原清逸。她晃晃悠悠地起身,扫下白玉茶盏,在木板上砸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长宁半垂指尖,嘴唇发抖:“你们欺骗我娘,也诓骗我,让我似跳梁小丑,担心他得知自己的身份会承受巨大的苦难。我真是可笑,原来被骗的是我,是我啊!你们算定了我的无能,就算清楚自己被算计,也毫无招架之力,您料定了我逃不出苍龙谷,料到我会爱他愿意放下我的恨吗?不,我恨你们,恨你们算计我娘,恨我被你们摆布,我不能原谅你们,绝不!”
长宁咬牙切齿地说完,跌跌撞撞地往下跑。
多么可笑,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娘亲是原霸天明媒正娶的尊主夫人,她就该是他的女儿,还一心只为原清逸考虑。
原来,她才是那颗任人摆弄的棋子。
不,她不甘心,她绝不能接受!
一股滔天的恨意将长宁席卷,她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苍龙谷,原来恨是这般滋味,她的心裂了,血液沸腾了,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原清逸虽一知半解,却大概猜到原霸天欺骗了长宁,而尊者又一直让她误解,自己才并非原霸天的亲子。
以至于真相被揭开时,长宁才会接受不了这巨大的打击。
她怎么能接受,他自己也无法接受。
眼看长宁就要跌撞地往下摔,原清逸将人拉住,颤抖地将她拥入怀中。
千言万语都被堵住,只蹦出了一声声的“宁儿”。
“放开!”
长宁死命地去推原清逸,却根本动不了丝毫,她的每一根发丝都在燃火,仿佛随时要断气。
“放开,”她再度冷冷道。
原清逸不愿将人松开,可他能理解长宁的心情。
心中闪过了将她打晕的念头,却最终还是没能下手,他试图去抚摸。
长宁趁机一把推开他,蹙眉横对,狠狠地别过脸,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圆圆飞快跟上,将她驮在背上,如风般疾驰,踩得落叶纷纷扬扬。
原清逸本想跟上去,可眼下却并不适合劝解,况且,他哪里有资格去劝她。
她需要时间冷静,他也需要想办法解决问题。
原清逸扣紧掌心目送她离开,待背影消失在石洞后才回过头,冷冰冰地盯着尊者。
“你们怎能如此对她。”
尊者捡起碎成三块的白玉盏,叹道:“若有别的法子,也不会让你走到今日这步。”
“我不懂,”原清逸难得歇斯底里:“你们怎能如此丧心病狂,让亲兄弟自相残杀,算计宁儿的生母,让我们相爱,再拆穿这个事实令她重伤,究竟为何要这样!”
“你不是早就猜过,两百年前之事。”
两百年前,中土尚未分裂。彼时大泽的皇族,名唤轩辕,而后国运衰竭,宗王慕容氏窃取了皇位,其下有两子,本该由大皇子继承皇位,但二皇子却在玄火宗的相助下篡位,大皇子退居到泽江以南,两军相持。
战火连绵了数十年,中土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