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过来(279)
话到此骤然停住,如天边水墨的云,只飘在山岚远处。
长宁罕见地陷入了沉默,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可每走一步却都觉脚下乏沉。
山涤余蔼,宇暧晨霄。
一大早,长宁便收拾好了行装,昨日她已与玄烨溪商量好,今儿会前往无涯,找玄火宗最厉害的蛊师解开同心蛊。
无涯乃是玄火宗重地,吃人不吐骨头之地。
昨夜她也与暮鸢和云舟商量过,虽然此行看起来危险重重,毕竟他们仅有三个人,而且还是在北泽的地盘。
但长宁亦早做好了打算,她既然敢只身前往北泽,要么顺利解开同心蛊,要么利用这些日子的接近,反控制玄烨溪,而昨日让他服下的丹药自也暗含玄机。
为了此项计划,长宁已筹谋许久,是以无论面对何种变故,她都需得保持镇静。
去无涯需得几日路程,临近傍晚,一行人在尚算热闹的镇上歇脚。
出门在外,为免引人耳目,他们都做了易容。虽如此,却仍引起了注意,几人在客栈用膳后便遇到了拦街抢劫。
“哟,瞧你们这打扮,从南泽来的吧,既然踏上了我的地盘,就得留下盘缠,这小妞不错,也得留下。”
长宁注视着大摇大摆的一个胖汉,满身横肉,一看就乃骄奢淫逸之人。
有玄烨溪在,此种小事本无须她计较,但她仍轻笑了声:“大哥,我虽从南泽而来,但来此即为客,你们北泽便是如此待客的么?”
此言一语双关。
玄烨溪哪会听不出来,皇城脚下倒治法严明,而此处却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找茬,一看就乃游手好闲的废物,心里隐隐动了杀气。
那名公子哥还在不识抬举:“我们北泽兵强马壮,太子殿下也将赢取你们的公主,女的嘛,总是要被男人压在身上,你们南泽来的人,自然也要被我们北泽压在底下,大伙说对不对啊!”
如此厚颜无耻之词,他竟说得光明正大,更为可气的是看热闹之人不仅未阻止,竟还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似一窝闹山麻雀。
长宁倒也不恼,她甚至往前走了一步,仍旧笑着:“谁说女子就要被压在身下,而不能是男子在下么。”
她目光冷静,浑身温和,却隐然有一股威严。
那男子的嬉皮笑脸顿时僵在了脸上,肥腻的脸抖了抖,又憋出句高亢的话来:“好啊,就说你们南泽的女子都是放荡胚子,说起话来不羞不臊,真是下作!”
玄烨溪在苍龙谷和南泽呆了十年,对北泽的记忆都不如南泽深刻,听男子这么一说,心头竟有些反胃。
杀人不过瞬间之事,但他注视着长宁,思绪仿佛回到了在灵州之时,她还是名天真烂漫的少女,而自己是守护她的暗卫。
不过须臾间,神思又骤然落下,玄烨溪晃了眼身后面无波澜的云舟和暮鸢,抬起的指尖并未动。
此时,道旁已堆满了看热闹之人。
长宁站到那名男子面前,嘴角噙着笑:“下作?哦,是么,那你留恋花楼里下作的女子,贪恋她们的身体,如禽类一般,这岂不是更为下作?”
此言一出,看热闹的人群登时没了一丁点声音,连稍急促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过了会,才传来切切低语:“越公子可是知州府的人,这姑娘可是不要命了!”
“谁不知道越公子横行霸道,欺压百性,这下可是碰刺了吧,哼!”
越公子听得火冒三丈,他叉腰,肥硕的手指朝周围指了一圈,骂骂咧咧道:“你们这群狗杂碎,看我以后不好好收拾你们!”
说罢,他扬起手,准备给长宁一点教训。
只是他的手方抬到空中,就被硬生生地折断,只听得一声长长的哎哟,他“轰”地撞到了一根柱子上,正捂着腰骂爹骂娘。
看热闹的人纷纷做惊恐状,有人拿眼睛来回左右地瞧,也没看出是谁出手。
俄顷,眼前的姑娘也没见了人影,朝笔直地马路望去,才注意到她被一名男子抱在怀中,毫无疑问,便是此人出的手。
鼻尖隐隐飘着南朝遗梦的气息,长宁不消抬头便知来人是谁,他当真是愈发大胆,在玄烨溪面前也能动手。
眼看他就要朝外走,她压低声道:“放我下来。”
原清逸提起的脚步落下,他盯着轻颤的睫翼,微蹙了眉,却没打算将人放下。
在看到长宁被人侮辱之时,他内心陡然升起股愤怒,他极少有情绪,却她却很轻易地就能牵动自己。
他因此有些烦闷。
原清逸可不想放她下来,也不愿停下,然而才走了几步,路就被堵住。
玄烨溪凝视着他怀里的长宁,升起了杀意,空气顿时剑拔弩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