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她的第十年(117)
不知不觉,额头的汗铺了一层,肠子好似扭成麻花,又反方向脱开,再拧在一起……周而复始,疼痛难捱。她微弯腰,手护小腹,细声细气道:“你该死,它该死,通通该死……!”
发.泄完,眼前天旋地转,身子愈来愈重,耳畔依稀响起一个低吼:“薛柔,你别!来人,来人!”
好吵。
“你给朕睁眼,睁眼!”那吼叫依然持续,当真聒噪。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咆哮转为低语,断断续续。
又吵又累,她,不想听下去了。她放空思想,纵容黑暗将自己一点点吞没。
第59章
“陛下,您歇歇吧,都熬了一天一夜了,再这样下去,您……”
“出去。”
“陛下,您就听一句劝……”
“滚出去。”
声浪渐渐平息,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开始下坠,一切随之变窄,越来越窄,失重感与窒息感交替袭来。
“唔……”红日,蓝天,鸟语……醒了。
未及回思往事,胳膊忽然被一个力量拔起来,身子接着悬空,再直立,再前倾——撞到了一片胸膛,坚硬,带着丝丝温意。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拢在脊背的手,一再使力,仿佛要把她生生摁入那个胸膛里。
薛柔呼吸困难,喉咙里又痒又辣,干咳不止。
“呵呵呵……”索命似的拥抱终于见松,两边肩膀却复被死抓着,瞳底映入一副双目猩红、森森发笑的脸孔,“你没死,它也没死,你还是朕的,永远是朕的。”
肩膀好似给抓烂了,连
呼吸也是痛的,薛柔喘嗽着:“你干什么……你疯了!”
“疯?”对面的男人,静止了须臾,随即又狂笑不休,“是啊,朕大概是疯了——”
他猝不及防黑下脸来,血丝横亘的眼眸,浸染了傲慢:“因为你一次次不听话,痛到死也不吱声,总是强忍着,妄图寻死,妄图摆脱朕。”
他扳起她的下颏,恶狠狠盯着她:“朕告诉你,你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生生死死,生生世世,休想离开朕!”
太可怕了,阴间的牛头马面都不及他恐怖一分。薛柔低下视线,不自觉摇头,声若蚊蚋:“不,不,我才不是你的人,才不是……”
“你是,”他抚去她无声中流落的泪水,动作轻柔,语调温缓,却说着天底下最狠毒的诅咒:“朕说你是,你就一定是。”
又伸胳膊将她圈入怀,说:“累吗?累的话就睡吧,朕就在这守着你,哪里都不去。”
或许是惊恐使然,依偎在他怀,薛柔慢慢有了困意。
芳姨送参汤进来时,正撞上岑熠小心翼翼放薛柔回床榻的一幕,芳姨抿一抿嘴,忍不住劝:“薛姑娘睡着了,她现在也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殿下您也该躺下休息休息了。”
冯秀求之不得的善待,岑熠给了芳姨,他掖一掖被子,使它于薛柔身上尽量平整,后说:“芳姨你把汤搁下吧,我看着她,等她醒来亲手喂她喝。”
芳姨安置好参汤,但没走,而站到他身边,叹道:“殿下这些年没怎么照顾过人吧,大热的天,薛姑娘被子盖得那么严实,会中暑的,她又是个病人,添不得灾病了。”
岑熠短暂地失神,芳姨则动手将齐至薛柔脖子的被子拉下去一截,正到胸口,又把她两条胳膊拿出来,不禁皱眉惊呼:“哎呦,这孩子的手臂瘦得太厉害了,一丁点肉也捏不着,可怜见的……”
换个人来指摘,能否安然活命都成问题,但芳姨非但好端端的,岑熠还同她搭话:“她自找的。”
不按时吃饭,不悉心呵护自己的身体,心思全花在盘算如何离他而去上头……如今瘦成人干,是她自找的。
芳姨举头仰视高高的人影,不吐不快:“可在老身看来,殿下明明比任何人都担忧薛姑娘,衣不解带、水米不进地守护在这。如此用心,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的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岑熠不肯承认的温情脉脉,芳姨这个局外人,一目了然。当时,他口口声声喊的是薛柔,太医赶来,他交代的也是无论如何,她要活着,至于那生死难料的孩子,从头到尾未得他的只言片语。
——他在乎她,胜过一切。
“芳姨,你不懂。”岑熠没来由地烦躁,而费口舌向别人解释,他向来不屑,索性一刀切断相关话题。
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主子念在过去的情面上叫你一声姨,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顺杆子往上爬,没完没了地说教,那是大忌,芳姨深谙此道,没再纠缠,蹒跚离去。
薛柔感觉自己睡了好久,一觉醒来,眼前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又回承乾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