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她的第十年(166)
岑熠一声不吭,见状,郑院判也不再多言,专心处理伤口。期间患处十分不省心,持续作痛,然相较于此,榻上的薛柔一个正眼也未曾给予他的现状,更令他惴惴不安。
包扎好伤口,郑院判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当然,岑熠听而不闻,郑院判识趣退下,给腾二人地方。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窗外风雪呼啸的声音。
缓了好一会儿,岑熠撑着椅子站起身,一步步挪到床边。
薛柔瞑目,吐息轻悄,似乎睡着了。他轻轻靠床坐下,伸出手欲碰她的脸颊,却怕惊扰了她,指尖悬空良久,终究只是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他紧紧包起她冰凉瘦弱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是朕不对,不该逼你的。朕只是……只是太害怕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怕极了她明明躺在眼前,不论他如何喊她,却只字不语的样子;怕极了她的体温在掌下流失,最后走向多年前那个半夜,他抱着母亲冰冷僵硬的胳膊等待天明的结局……
“薛柔,薛柔……”岑熠摩挲着她的指尖,声音里裹挟着脆弱,一触即碎,“你要打要骂都好,只别不理朕,别离开朕……朕不能没有你。”
他说了很多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直到嗓子干涩发疼才停下来。
注视着帐子下那恬静的睡颜,他心里那份患得患失的情愫堪堪安生下来。
窗外的风雪渐渐停息,天色黑透了。
当心着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岑熠退出门外,入浴房迅速清洁完毕,马不停蹄地赶回,依着床榻打好地铺,打算今晚就守在这里。
夜深了,屋内只留了一盏宫灯,昏黄的光影下,薛柔慢慢睁眼。其实她一直清楚,他那些胡言乱语亦听得字字真切。深剖内心,除却鄙夷唾弃,还有别的情绪,究竟是什么,说不清道不明,但实实在在让她心神不宁。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尝试忽略那个多余的人。奈何越是想睡,脑子就越清醒,耳边总能听到那道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
或许一个时辰,或许更久,她委实辗转难眠,而身子光卧在一面,难眠酸麻,不得已翻了个身,准备换个姿势,冷不防对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岑熠不知何时站在了床边,正直勾勾盯着她。
薛柔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尖叫出声:“你这个疯子,你离我远点!”
寂静的夜里,响彻惊叫,一晚警醒的三喜四庆,不顾三七二一闯将进来,只见星点灯火的点缀下,岑熠半跪在床前,手攀上薛柔的手腕子,然后把指节一点点挤入她的指缝里,同她十指相扣;侧面示人的脸面,高低起伏,恰到好处;就这么微微仰头,嘴里说着:“没有你,朕睡不着。因此,别赶朕走,好不好?”
疯了……这皇帝简直是疯了!
第85章
正月前半段,岑熠荒废朝政,昼夜赖在薛柔身边,美其名曰照料她的病;正月后半段,几个重臣看不下去,几番联合奏请皇帝回归政务,迫于无奈,他恢复每日早朝,不过对她放松警惕,那是空谈,他直接命人将书房挪到了她的住处,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办公,什么后宫不得干政,到他手里,一概不作数。
一整个正月,薛柔吃不好睡不好,备受煎熬,度日如年,才养起来的丁点肉,又消减了下去,愁煞人也。
好不容易寻见个岑熠不在的空子,三喜凑上来出点子:“之前那位不是说,等您醒过来,要您教他什么是情爱吗?不妨抓住这个机会,您发挥发挥?”
薛柔发自内心反感和他相处,漫说教他那些有的没的,便是权宜之计,也迈不出那一步,当机立断否决。
打量着她弱柳扶风的身材,三喜愁上眉梢:“那总得想个办法吧,再这样消耗下去,您受不起的。”
对待岑熠的加倍癫狂,薛柔一开始是又怕又气,磨到现今,独独剩下了无可奈何。撵不起,躲不起,她想,干脆破罐子破摔得了,他爱怎么着怎么着。于是乎,二月份里,她采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态度,谁知,还是触着了他敏感的神经。
一日晚饭后,他没照常去书案前理会政事,而是以身挡住她回床榻的去路,嘴角勾起,眉眼却压低,说不出的悚然:“你之前说不想成婚,朕应了。又说不想朕挨着床榻睡,你会失眠,朕也依了。可为何,朕就近在你眼前,你偏偏不睬朕,不理朕,把朕当空气?朕,朕……朕明明都在为你考虑了,你为何……”
“你起开。”薛柔冷淡打断他。他这个人行事极端,极度不受控,和他较真,无异于自找罪受,她看透了,决定冷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