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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她的第十年(183)

作者:南山六十七 阅读记录

三喜一提,昨日岑熠的疯癫样浮现眼前,薛柔忍不住头皮一麻,咬牙切齿道:“他爱学谁,别人管不着。只是有一件,今日起你们警醒些,白日若没什么事,就把大门关了吧,倘有人叫门,看清楚是谁,要是皇帝,就说我病了,不宜见人,叫他回去。”昨晚她被噩梦缠了一宿,梦里全是他狰狞的模样,她是断不想再见第二次了。

三喜四庆异口同声道是。

承乾宫闭门谢客,而岑熠,原本也没预备过去纠缠,他有更紧要的任务忙:他欲胜过崔介,光衣着打扮上朝崔介靠拢自然不够,字迹与日常爱好同样不能落下,于是乎他命人将崔介过去书写过的文书一样不差整理过来,上午提笔专注模仿,下午则逐字逐句研读其看过的书籍;天黑以后也不闲着,埋头处理一日朝政,直到三更天才洗漱就寝;待翌日清早出发上朝前,对镜整理仪容时,反反复复练习如何笑得自然又亲和。照此高强度执行一月有余,岑熠喊冯秀至跟前,面带微笑道:“你看看,朕近日变化如何?”

实际上,不消专门打量,冯秀每日都在暗中观察他,所见他日渐向温文尔雅的君子形象逼近,心情难以言说地复杂。皇帝不做皇帝了,做起曾经的阶下囚的影子了,这若传扬出去,成何体统,国家岂不乱套了。冯秀心里慨叹,面上不敢扫兴,拣他中听的说,尽可能捧着:“陛下承天命临天下,做什么自然都是完美无缺的。”

岑熠这人心思重,对冯秀半信半疑,暂不言语,起身面朝对过的全身镜,走近来离远去端详,面子上始终维持温润浅笑,结果仍是不尽如人意,总觉得笑重了,另外现在的站姿过于绷着,没有崔介那股子通身的“雅”,还得练。无疑,他是个极端的追求完美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刻命人带着画师到崔家,昼夜跟随崔介,以画笔记录其行走坐卧,每五日交一次画册,供他随时对比,精进细节。

种种刻苦用功,于他而言是为精益求精,于外人眼里,简直如同走火入魔。有几个心腹大臣,觉察端倪,私下凑到一块商量了好几日,终敲定于立秋前夕,共同求见皇帝,予以劝告:能治赶紧治,实在搞不定,偏门的法子也可以试一试,什么和尚道士,把这类人请过来,做一做法念一念经,或许就见效了呢。总而言之,身为一国之君,肩负治国理政的重担,又年纪轻轻,万万不可讳疾忌医才是。

岑熠才不认为自己有病,他只是在为爱薛柔

这件事上做努力而已。爱恨嗔痴是人的本性,无法抗拒,怎么能算病呢?介于此,他摆出温文尔雅的姿态,对几个大臣说:“几位爱卿不必为朕忧思,朕很好。”彼时他示意冯秀沏的茶上来,逐一分与众人。他笑说:“诸位爱卿说了这些话,想必口干了,吃盏茶润润,完事便各回各家吧。天色已晚,莫让家人操心才是正理。”

体谅臣子,关爱臣子——随和至此的皇帝,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呐!若不是生病的缘故,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一个人怎会心性大变?众臣面面相觑,显然还想劝谏,岑熠却不容他们继续,款款笑道:“朕看众爱卿杯中的茶皆饮之过半,想来歇得差不多了,朕便不再留各位了,都请回吧。”言尽,冲冯秀掀眼皮子,冯秀心领神会,堆笑恭送众人出门。众人不好深入,先后起身告退。

冯秀一路送到承安门外,道上听几位大臣捻须咋舌议论,十分感同身受,忍不住插一句嘴:“各位大人,陛下这副光景,奴才每每看在眼里,真是一把辛酸泪啊!”说着,瞅准其中年龄最长的户部尚书,上前一步道:“宁大人,您见多识广,在朝中颇有威望,陛下也最听得进去您的话。奴才求您,出个主意吧!再发展下去,奴才担心一发不可收拾了呀……”

宁尚书搔一把白头,眉心竖起川字纹,十分难为情:“依我看下来啊,发现陛下心性变了,骨子里的倔强可一点没少。坦白说,不太好办呐……”

同行几人慧眼有加,分外赞同宁尚书的说辞,纷纷附和。

冯秀急得团团转,试图争取:“那总得想个招吧。长此以往,奴才是不敢细想……几位大人,这回是碰壁了,或许改日您们再劝陛下,陛下便动容了呢。说一千道一万,不可轻言放弃啊!”

几位大臣静默一会,最后由宁尚书挑头说:“行吧,那改明儿,我们几个便拼着老骨头老脸面再进来碰碰。”

冯秀弯腰作揖:“多谢几位大人。您们请慢走。”

乌丹使节团不日启程回国,公主明珠记起宫里还有个薛柔来,因为挺同情薛柔的遭遇,便特意备了丰厚的礼物,来和她最后道个别。好巧不巧,遇上冯秀送大臣的场面。明珠耳力上等,远远听着他们的言谈,竟不意外,皆是几天前王叔入宫觐见皇帝当晚的饭桌上,当稀奇事提了几句,说皇帝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笑脸多了,待人接物没那么疏离了;当时明珠暗暗诧异,她可是亲眼目睹过皇帝的暴戾的。饭后她拉着阿荣嘀咕,要么是王叔的错觉,要么是皇帝被鬼上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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