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徒弟她选择欺师灭祖(130)
兴许因着这是最后一晚了,戏台前人格外的多。
沈放道:“银湾,你拉着我的袖子。别走散了。”
陆银湾一听他这话就不由得想笑。
小时候她跟着沈放来山下集市的时候,沈放也总是跟她这么说,现在她都快是个大人了,他还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上,好像总把她当成孩子似的。
她拉着他的袖角,看着他的背影,好像能想起这个背影从十二岁一直长到十九岁所有的模样——少年老成的半大孩童变成了白衣翩翩玉树临风的少年。
她一直这样牵着他的衣袖,怎么忽然觉得……有些不甘心呢。
她抿了抿唇,忽然松开了他的衣袖,向前跨了一步,直接握住了他的手。不动声色地走了两步,才紧张地抬起头来,瞄他的反应。
沈放好似并没有注意到,左顾右盼,浑然不觉。他正忙着找可以坐下来看戏的位置,忽然伸出另一只手,指着戏台对面的酒楼:“那里临窗的位置好像还空着,快!我们去那!”说着便拉着陆银湾穿过人群。他甚至等不及从楼梯走,足尖轻点,竟带着她直接翻上了二楼。.
沈放在旁人眼里总是很成熟、很稳重的,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只有陆银湾日日同他住在一起,才知晓这家伙其实也有很幼稚的时候。
师父其实是个呆头呆脑的幼稚鬼,谁能想得到呢?这么大的秘密竟然只有她一个人发现!
两人在临窗的位置坐下,沈放点了一碗阳春面,一壶碧螺春,替陆银湾要了一大碗馄饨。
馄饨刚一上桌,陆银湾就迫不及待拿起了汤匙。
平常在观中,太阳还没落山,陆银湾就得急吼吼地嚷着吃晚饭了。今天饿到了现在,当真是饥肠辘辘。
她一边被烫得直哈气,一边狼吞虎咽,只觉得满口肥美鲜香,十分满足。最后抱起碗来,咕嘟咕嘟把汤汁都给喝得干干净净,才“啪”一声将碗拍在桌上。那气势,好似要当场让老板再上十碗一样。
一抬眼却看见沈放目不转睛地瞧着她,一双眸子里倒
映出了两个小小的自己,连他自己的面都没吃多少。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愣愣道:“师父,你看着我干嘛呀?再不吃面要凉啦。”
沈放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你吃饭,总觉得很有趣。好像看着你吃,我自己都能多吃些似的。”
陆银湾皱起眉头,气哼哼道:“师父,你不知道女孩子吃饭是不能被人盯的吗?”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行!”她胡搅蛮缠起来,其实是在暗暗不乐意——刚刚老餮一般的吃相一定全被他看了去!
这边吃饱喝足,那边好戏开场。先唱了一出白蛇传,又接着唱了斩韩信、广寒宫、哭长城……直唱到月上中天,看戏的人都散了大半,陆银湾还看得津津有味。
压轴戏是梁祝,陆银湾拽着沈放的袖子,央他看完了这一出再走。沈放拿她没办法,自然只能陪着她继续看。
看到结尾两人化蝶,从坟墓中飞出来,陆银湾才一脸满足地叹了口气。
沈放摇头叹道:“这戏文是极好的,只是太悲伤了些。”
陆银湾道:“哪里悲伤了,结局分明这么好。”
“梁祝二人双双殒命,化作蝴蝶,朝生夕死,哪里好了?”
“可他们在一起了呀!”陆银湾道。
“相爱的人能在一起,管它是一月、一天,还是一个时辰呢?长相厮守纵然好,可若是只能短短地相晤一瞬,不也是极浪漫的吗?”
“浪漫自是很浪漫,只是若生命不再,要这浪漫又有何意义呢?”
“如此说来,师父是觉得古往今来那些殉情之人所做之事,都是没有意义的么?”
“不,这倒不是。只是……”沈放沉吟片刻,终是叹了一声。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古人诚不我欺。”
“师父,你这是还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儿!才说这种话。”陆银湾道。
“你就知道了?”沈放戳了戳她的脑门。
“我当然知道了!”陆银湾道。
“爱是不顾一切,爱是至死不渝,爱是哪怕被砍去双脚也要匍匐着靠近,爱是哪怕逆风烧手也心甘情愿死在大火里。”
“爱么,要么让人活,要么让人死。”
“爱是……”她顿了顿,心里想。
爱是你。
沈放听她这一番长篇大论,邪门歪理,被逗得大笑出来:“我们湾儿什么时候懂得这么多了?”
“反正比你要懂。”陆银湾气道。
她抿了抿唇,忽道:“师父,你觉得梁山伯和祝英台……他们该在一起么?”
“自然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