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徒弟她选择欺师灭祖(4)
他讷讷想到:“……这便是陆银湾了?”
待到了跟前,纪小云才真真切切看清她的模样。只见她一身浅紫色的长袍,面容昳丽,英姿飒爽,似笑非笑的一张脸蛋端的是光彩照人。
这是极鲜艳极张扬的美,与裴雪青的那种素净高傲之美又是不同。
衣面用上好的银线绣出一整张繁复又狂放的九尾图样,遍布全身。狰狞的狐首从右肩探出,九条尾巴从左肋之下卷起,紧紧地缠住她纤细的腰身。
狐眼和狐尾末端皆由殷红的朱砂染就,乍一看,好像真的有一只银皮焰尾的九尾白狐盘踞在她身上一般。
冠戴紫金钗,脚蹬白鹿皮小靴,就连箭袖和衣摆上也都细细地用大小一致的水晶点缀着,好不奢华。
陆银湾一勒马缰,所到之处,分列在两侧的圣教武者整齐划一地左手抚胸,跪地行礼:“恭迎司辰!司辰大人千秋万载,万载千秋!”
“哼,好大的排场。”一个中年道士不禁冷笑,“陆银湾,多年不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白云观里的几个老家伙?”
“怎么不记得。”陆银湾从一出现开始,目光就全黏在沈放身上。听见孟志广问话,这才稍稍移开了眼。
她也不下马,笑吟吟地答:“上清的田不易田道长,玉清的孟志广孟老前辈,太清张、刘、李三位道长鲜少出山,今日竟也来了,真是折煞我也。还有,呃,这位是……”
她的目光落在纪小云身上。
纪小云见她只不认得自己一个,脸皮先涨红了,喝道:上清脉第二十七代弟子纪小云,妖女,你给小爷好好记住了!”
“原来是纪小少侠,失敬失敬。”陆银湾依旧笑吟吟地,反倒叫他愈发气恼。
白云观位于少华山上,是道宗一脉。从前江湖一向以武当为道门正宗,近几十年来白云观青年一代人才辈出,前有探花道长陆玉书铁肩担道义,带领江湖豪杰反抗圣教,后有太清女侠葬名花巾帼不让须眉,兵不血刃剿灭血鸦邪派。
白云观纵然人丁不如武当旺盛,名头却已有隐隐比肩之势。道教敬奉三清,白云观便也分上清、玉清、太清三脉。
沈放年纪虽轻,辈分却不小,乃是掌门闻虚老道的关门弟子,探花道长陆玉书的师弟,与田不易等一众老道同辈。
十几年前,陆家遭逢大劫,陆玉书惨死,百余口人仅剩下了一个陆银湾。年仅八岁的陆银湾被白云观一众老道从刀刃下救回,带回少华山,拜了沈放为师。
彼时,沈放也不过堪堪十二,刚刚领悟了玉峰七十二路剑法,破了三清八卦阵,可以自行收徒,就多了一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田不易听陆银湾话里话外,皆是道长前辈,再不似从前一般叫师叔师伯,显然是早已不再把自己当作白云观的人了,心下不禁唏嘘。
陆银湾见沈放一路赶来,风尘满面,颇有些不满意,对手下道:
“带来的婚服呢,给我师父披上。带回去叫底下的人赶紧烧些滚水,伺候他清洗干净了,晚上再送到我屋里去。”
她这一句话,轻飘飘的,虽没有刻意扬声,声音却也不小。白云观除了沈放本人之外,其余人等均被气了个半死。
“你!”纪小云这下可忍不得了,当先骂道,“……好不要脸!”
“我怎的不要脸了?”陆银湾奇道。
“我小师叔是你师父,你如何能与他结为夫妻?你欺师灭祖,枉顾人伦,还……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口出污言秽语羞辱于他!好歹毒,我小师叔是光明磊落的端方君子,你一个妖女,如何配得!”
“你说我不配,那什么人配?你么?”陆银湾觉得好笑,“更何况,你们要是没有让瞎了眼睛的沈大道长出卖色相的打算,千里迢迢地把他送过来做什么?”
纪小云被她一噎,瞪着眼睛,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他心道:若不是你以江湖豪侠的性命相要挟,我小师叔怎么会答应来这里?
若不是他执意要亲自来见你,我们白云观几个老师叔又怎么会同意?
要是依着我的性子,纵使与你们这些邪魔外道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也绝不会让小师叔受这等委屈!
许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白云观里老一辈对于当年陆银湾的事情大多讳莫如深,然而小辈们东打听西打听,也都能知道个大概。
纪小云就隐约听说,陆银湾在师门时对沈放就存了不可告人的心思,求而不得,心生怨恨。
五年前更是因为妒忌,戕害了峨眉小剑仙裴雪青的父兄,被沈放亲手废了武功,逐出师门。
听说那一日是个暴雨天,她在大雨里被鞭笞地奄奄一息。被拖出去前,沈放问她:“悔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