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徒弟她选择欺师灭祖(51)
“还好最先送到我这里来。若是先去了别处,不知又有多少人要枉死在屠刀之下。”
她寻了一处地方,拿药水化掉了周成的尸身,又将随身带来的防腐香料涂到人头之上,拿布包裹起来。打了个唿哨,在附近吃草的青骢马便一路小跑过来。
陆银湾抬头望了望月亮,估摸了一下时辰,翻身上马:“好小叁,我们走!”
这匹雪蹄青骢是千里马中的翘楚,四蹄展开之际,当真是比风还快。只用了三个时辰便回到了藏龙山。陆银湾□□入院时刚过寅时。
更深夜重,庄里的下属仆从都已经歇了。就算未歇,陆银湾也是绝不能叫他们起来的。她摸进柴房,哪里还有热水可以用?
但又不能不洗。师父鼻子灵,这一身血腥气难免要熏到他,他也定然要问东问西的。
陆银湾咬咬牙,又骑马去了山中,找了一处清溪,就着冷水将自己上上下下洗了十几遍。
深秋时节,溪水冷的很,她直冻得牙齿打颤,觉得一点味道也闻不出了才罢了手。
换了干净衣服,又回到山庄,摸到自己住处。在房间里没看到沈放,便又去了小楼后面的院子,果然在一颗大柳树下面看见了他。
那大柳树栽在池塘边,柳枝垂至水面。随风而动,当真应了那句“万条垂下绿丝绦”。秋风习习,将一池碧水吹得皱起来,微波横生。
沈放一身单薄白衣,倚着大柳树虬曲的树根,怀抱着一把湛比霜华的长剑,竟就这么睡着了。一绺碎发落下来,在他的面颊上落下了细碎朦胧的影子。
陆银湾悄无声息地靠过去,到他身边坐下。伸手轻抚了抚他怀中的剑。
这是师父的剑。
曾经名动天下的九关剑。
她轻叹了一口气,不禁有些黯然。又伸出手去,替他拨开了碎发,轻轻地覆住他的面颊。
长而密的睫毛轻轻覆下来,沈放的睡颜恬淡又沉静,陆银湾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沈放却忽然抬起手,覆在陆银湾的手上。
陆银湾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缩回手来,却被沈放牢牢攥住,挣脱不开。
他睁开那双澄澈的、明明白白地将她望住的眼:“银湾。”
第25章 故人来(六)
“师父,我把你吵醒了么?”陆银湾有些歉然。
沈放摇了摇头,坐了起来,面上还带了些朦胧的睡意,抬手揉了揉额角。
他将陆银湾的手拉过来,捂在手里,拿宽大的袖子遮住,声音略略沙哑:“去哪了?手怎么冻得这么凉?”
陆银湾鼻子一酸,撒谎道:“我去山下喝酒了。”
沈放道:“庄中又不是没有酒,跑那么远做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喝那种甜甜的绿酒么?”
陆银湾呆呆地望着他,忽然道:“师父,我想吃饴糖了。”
沈放神色不禁微微一滞。半晌,他轻声叹道:“想吃便买些来吃吧,你现在……要什么没有呢?”
这话出口,两人均是一阵静默。
夜风吹起,将柳枝吹得婆娑起舞,银月倒映在池水里,也被风吹散了,化做了满塘波光。陆银湾刚洗了冷水澡,不禁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偷眼看了看沈放,忽然委屈地喊了一声:“师父,我冷。”
沈放穿的单薄,闻言却自然而然就去解自己的外衣。陆银湾却按住他的手:“师父,你抱抱我,成不成?”
沈放一怔。
他没有立刻伸手,陆银湾却好像有些急切似的,低声道:“就只抱一下,成么?”
不知为何,沈放觉得陆银湾的语气里竟带了些紧张,这实在不像是她。若放在平时,她想要亲他、抱他,又何须恳求?哪一次他不是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可陆银湾今日却一点不似平常,规矩得有点出人意料。
沈放犹豫了半刻,刚要说话,忽然觉出陆银湾的手在发抖,心中不禁重重一惊。向上摸去,发现她浑身都抖得厉害。这下沈放被吓得不轻,不由自主地把她拉进怀里:“银湾,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陆银湾仿似骤然松了口气,软倒在他怀里。
沈放抬手一摸,竟摸到她满脸泪水。陆银湾枕在他肩上,又哭又笑:“师父,你终于还是抱我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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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沈放哪里晓得陆银湾心中所想,又岂能知道,在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里,她心中经历了多少大起大落,难耐煎熬?
陆银湾从小就是个霸道的主儿,性子乖戾又执拗,若是脾气上来了一条路走到黑也绝不回头。旁人骂她欺师灭祖,骂她枉顾人伦,她是只当笑话听,连理睬都懒得理睬的,遑论自省和悔悟?不笑嘻嘻地做出点更恶劣、更过分的事情,就已算是给足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