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181)+番外
“是说过。”温怡小声说,“但母亲只是问我,话本我且没看全呢,锦书还问婉婉要过,但她没给我…
…”
关月一时失语,咬着牙说:“你们——”
“别生气嘛。”温怡讨好地对她笑,“就是好奇,毕竟我哥从小到大,都好像不知道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怎么写,只知道读书。”
关月闻言冷笑:“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温怡十分认真:“所以很好奇,哥哥究竟是怎么忽悠你的。”
“你去问他啊。”
“不了。”温怡说,“怕挨揍。”
“好了。”顾容温声出言道,“不过我在深宫都听说了,可见传得很开,你可以安心些了。”
关月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垂眸低低应了声嗯。
“盛名亦是枷锁。”顾容说,“你看庄家的姑娘,明明是爱笑爱闹的性子,却要为了庄氏一族的名声学着端秀规矩,好在蒋尚书夫妇二人并不迂腐,若非如此,岂不是要困于高墙,终此一生。”
关月抬头,看到顾容面上依然是温和的笑意,没有一点儿变化。但不知为何,她似乎从中感受到了隐隐的悲伤和不甘。
“名声实在没什么要紧。”顾容看着她,“若真有谁因此弃你不顾,那便是他不堪托付。”
有侍女入内,顾容看见了:“好了,本宫还有事,你们去吧。”
—
温怡和关月并肩而行。
宫宴的时辰还没有到,她们踏着积雪,时而看见几片被打落的梅花瓣,走得很慢。
“姐姐今天一路过来。”温怡稍顿,“想说什么?”
她意有所指,关月也明白:“说实话,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我并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微风袭来,将枝头的积雪卷下,落在她们肩上。
“我也不喜欢。”温怡轻声说,“……我知道他难过。但这不仅是难过,更是在惩罚自己。在沧州的最后一晚,我陪他喝了很多酒,我也不知道他究竟醉了没有,但我知道他在后悔。”
在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争一时意气、要出风头;后悔除夕的夜色里,为什么没有好好听父亲说话;为什么没有好好陪他过完一个年。
在日复一日的后悔和重压下,他终于丢掉了从前与父亲叫板养成的心性。
“姐姐,这不对。”温怡说,“他会把自己逼疯的。”
关月轻叹:“温怡,他不是在后悔,他是自责。”
父亲用命搭的青云梯——哪怕是不得已而为之,谢旻允也不想要。
他可以终此一生在侯府当一个富贵闲人,不去想什么建功立业,笑着应对一切碎语和白眼。这样他至少还能在很久以后,少年心性终于退却时告诉父亲,自己明白他一直以来的言不由衷,也知晓他的疼爱和关切。
又或是沧州的那个除夕夜。
他知道比起困在云京,或许于父亲而言,战死沙场是更好的解脱。
他也可以不阻拦,从父亲手中接过侯府的重压,如他所期许的那样成为一个沉稳而可靠的将领。
他可以让父亲如愿。
但他还有话没有说。
他没办法放过自己,于是被困在那儿,找不到出路了。
温怡停住步子,转过身说:“姐姐,我再试一试。”
她闭上眼沉默了很久。
“若是……”温怡稍顿,“我会离开的,去看山川日月。”
第92章
今日宫宴,燕帝面有倦色,想是身体抱恙。他并未主动提及关月的婚事,应是和殿上的诸位大人没有谈妥。
帝后稍坐片刻,就借口离开了。
关月四处寻找他们并不熟悉的那位宪王殿下的身影。
“宫宴他不来的。”谢旻允说,“陛下不想看见他,说了不必来。”
关月笑了笑:“父子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奇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四面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看过来,不用想也知是在窃窃私语,无非说她几句闲话。
关月斟满酒,对身旁的温朝笑道:“喝酒。”
温朝压低了声音嘱咐她:“少喝一点。”
“就一杯。”关月喝完酒,轻声说,“……你的名声算是跟着我一起臭了。”
温朝放下酒杯:“我的名声原本也不怎么样。”
除夕当夜没有落雪,但红梅被连日风雪打落了。侯府既无装点又无喜气,在夜色里显得凄清。
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时刻,关月叫上温朝,一手拎酒,一手拿庄婉送来的话本,准备一齐在侯府某个不知名的屋顶上过夜。
寒风瑟瑟,吹得关月哆嗦:“……衣裳还是穿少了。”
话音方落,眼前就被遮住了,柔软的触感碰得她有点痒。
关月从氅衣里钻出来:“你什么时候拿的?”
“你到处找梅子酒的时候。”温朝替她整理好大氅,“这么大风不加衣裳,也不怕冻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