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57)+番外
“你想得美。”关月回身,“这里也不是谁都能来的,今日是有人要见你。”
温朝接过她递来的酒,先斟一盏洒地:“是该拜见。”
“让他陪你们喝,我就不了。”关月亦斟酒洒地,“免得一会儿发酒疯,您又要来梦里训我。”
关月又斟了一杯酒,走向不远处另一方墓碑:“您酒量也不好,半杯足矣。”
温朝方到她身边,便被关月推了回去。
“这个不用你拜,走了,回去。”
“好。”
“你看什么。”关月催他,“那是我娘,快走。”
黄昏时分,天色暗沉,似乎要落雨。
温怡半个下午都对着面前的马儿愁眉苦脸,她每每装起胆子往前挪两步,那马便要不耐烦似的摇几下脑袋,将她吓得更远。温怡被吓了多久,谢旻允便这样倚着柱子笑了多久,倒勉强能算教过。
恰好天公不作美,温怡借口溜走。
她来时温朝正在廊下,看雨势渐凶。温怡停在几步之外,转过身想要悄悄溜走。
“不是在学骑马么?摔疼了?还是不想学了?”
“…我连马毛都没摸到。”
温朝起身,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找我有事?”
关月撑着伞在远处。
温怡看见她,摇摇头说:“没事,我回去了。”
“你回来。”关月将伞交给她“别淋着。”
“那姐姐你……”
关月冲她晃了晃酒壶:“我和你哥喝酒,且得一阵子呢,兴许这雨过会儿便停了。”
地上有些湿,雨水激起泥点落在衣角,关月坐在他身侧:“第一次得胜总落雨,不然便飘雪,从未见过什么好天气。”
她将酒放在身侧:“也不全是,兄长归来那日没有落雨,那时候我在想,明明是打了胜仗,可他和爹爹看起来并不高兴。他很少吃败仗,只在巴图那儿吃过几回亏,之后……他回来时会笑了。”
关月将斟满的酒递给他:“这是梅子酒,便是以我的酒量,也能同你喝几杯。”
她将自己那杯饮尽:“后来嫂嫂过门,陪我读书习字,很快便将那日的事忘了,再也未曾想过为何他得胜却心有忧虑。”
“如今我懂了。”
天色彻底暗下来,雨幕织成网,笼住云后微光。
“斐渊信中说,要我暂时照看川连,他一向喜欢黏着你。”关月稍顿,“出什么事了?”
雨还是没有停。
温朝饮下不知第多少杯酒,明明只有雨声,他却觉得吵。他一遍遍回想并不比他小太
多的少年、川连一路的躲闪,还有那片烈火烧过的焦土,和融入大地草木里的血腥味。
如同梦魇,缠绕不去。
“别喝了,不会醉的。”关月望着他,“这是梅子酒,我都未必会醉。”
雷鸣骤起。
“他才十三岁。”
她听见微弱的呜咽声。
“我留他送死。”
风雨晦暝。
“…我怎么能让他去送死呢?”
关月饮尽最后一盏酒。
“半个时辰之后,书房议事。”
入春的第一场雨声势浩大,雷鸣未歇,吵得心烦。
说要议事,却始终不见人,关月正看兵书,并不遣人去催,蒋川华不敢多问,只好听着雨声盼他们快些过来。
“这么大的雨,就不能改日?”谢旻允抽走她手里的书,随意丢在一旁,“装什么装,也不嫌累。温朝还没来?”
白微左右看过:“属下去催?”
“不用,安心等着。”谢旻允盯了关月好一会儿,“你喝酒了?”
关月手一抖,险些将茶水洒在书案上,她将茶盏放在一旁,心虚道:“…这么明显吗?”
谢旻允笑了笑:“南星,拿个铜镜来,让你主子瞧瞧自己的脸有多红。”
“你别听他胡说。”关月拿手背碰了碰脸颊,小声嘀咕,“喝个梅子酒而已,真是……”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酒量不好便得闲时喝几杯,醉了也无妨。”温朝说,“日后宴饮,你总不好滴酒不沾。”
“到了不进来,却在外边听墙角。”关月咬牙切齿,“同斐渊待久了,学得不正经。”
“只是在门外收伞,恰好听见。”温朝笑着说,“但你这酒量,的确不好。”
关月不想再深究自己的酒量,往后宴饮躲不掉,她寻个空闲灌点酒,喝得多了,兴许能好些。
“你们带回来那姑娘。”关月稍顿,看向他们,“谁去问?”
书房寂静无声,三人一齐移开目光,不肯接她的话。
“我已经听空青说过,你们拿她没办法。”关月长叹,“既然如此,为何带她回来?”
“你是没见到。”谢旻允清清嗓子,“我使许多银子,叫了两个姑娘。”
关月被茶水呛到,咳嗽好几声,眼神在谢旻允和温朝之间来回飘忽:“你、你带他,去喝花酒,还叫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