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7)+番外
如今在这乱七八糟的境遇里不必为身边人分心,总归是件好事。
屋里炭火正旺,暖烘烘得惹人犯困。
“我记得按往日规矩,军中该称呼你为大帅。”谢旻允随手翻着书,“怎么我听着都叫你将军?”
“云京不肯封我啊,只说是暂代。”关月沏了杯茶递给他,“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等会我家副将要来,一道见见。”
“说起你这个副将,他近来的日子可不怎么好过。”谢旻允啧了声,“魏将军被云京那老太监一番对你阴阳怪气的论调气得险些晕过去,你这副将的杂活便山一般压下来,可怜呐。”
“嗯,该让他歇两天了。”关月实在困,打了个哈欠说,“清平郡主同曾经的兵部侍郎亲自教导,又有冯将军日日带着,自然不会差。”
“日后你们难免朝堂纷争,你是不成的,有他在能好些。”谢旻允精神倒很好,一看便知昨晚睡得不错,“他有郡主同温伯父教导朝堂之事,又有冯将军提点战场风云,当你的副将,再合适不过。”
不过一会儿功夫,温朝便到了。
关月吩咐外边候着的人道:“京墨,你去同魏叔说一声,以后温朝调到我这儿来,他不必再管了。”
待书房的门掩上,她侧首见温朝难掩倦色,心道魏乾果然是折腾人的一把好手,“魏将军手下,不大好过吧?”
“坐吧,不必这么拘谨。”关月将手里的东西收了,撑着脑袋瞧他,“你并不想回定州,就算我不曾巡营,你也有法子留在沧州,是不是?”
温朝抬眼,对上关月有些探究的目光:“我以为将军,不会厌恶这样的作风。”
关月轻轻笑了声,从桌上拿了份文书递给他:“这是云京来的文书。”
屋里安静,谢旻允忽然说:“清阳曜灵,和风容与。曜灵,日也,你这名字倒是好。”
关月没理自己这位旧友,只对温朝道:“今日你就算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我知道,外头有人守着,不会被旁人听了去。”
她没再出声,静等他看完回她,期间又想着温朝的名字。
的确是好名字,尽是父母的期许。
她和兄长的名字被父亲寄予一生所愿,是盼着夺回失地,重整山河,却缺了些对后辈的疼爱和祝愿。
一旁低首看文书的公子仿佛天然有几分与边境不符的从容迢递,关月撇了撇嘴,只得感叹不愧是郡主,名字起得好,教导处的风姿气度更好。
云京天然的风雅清韵,不是他们想学便能学来的。
譬如她这样的,从小兵法诗词读了不少,女德女训一样不沾,刺绣女红半点不会,至于琴棋书画,书还不错,琴也会一点,这棋和画,实在是力所不能及,若是她在云京,大约就是高门大户的茶饭笑柄。
他们不得不入局去蹚云京这趟浑水,再无可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
北境身在朝堂局中,从前有父兄护着,她不必管。
而今他们一道入朝局,风雨如晦,山高水远。
思绪回笼,关月看向自己这位副将:“如何?”
第4章
“沧州一战,陛下共发了两道诏书,一道给将军,另一道给谢老侯爷。”温朝将文书收好放回桌上,言语间依旧温和,“交予谢老侯爷的是为行赏,将军的那道却是褒赞劝勉,只说场面话,全无论功之意。”
“宣平侯兵行险招,三战三捷,才有今日局面,如此封赏,并无不妥。”关月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漫不经心地同温朝说话,仿佛她只是随口问问,本就没打算仔细听。
算是他们所言中半个当事人的谢旻允在旁阖眼小憩,指尖一下一下叩着桌面,仿佛他们在说
的事与他并无丝毫干系。
屋里静了会儿,关月目光移向远处,低声说:“终究只是褒赞。”
“无论陛下是否乐见如今的局面,日后统领北境的始终将军。”温朝略一停顿,抬眼见关月还是瞧着窗外,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又说,“更何况最后,真正领赏是谢小侯爷,他并无战功,却能过问定州兵权。”
原本在侧左顾右盼,一副闲散样子听他们说话的谢旻允抬首,揣着笑来回瞧这二位:“先慈是皇后娘娘胞妹,云京这一手无非是想挑破离间,让夭夭日后都提防着我们谢家,以此分权。”
关月定定看了他半晌,讪讪说:“陛下若是在这儿,听见你夭夭夭夭叫得亲热,怕是要气死。”
“陛下自己多疑善变,便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如他一般,随便悬个诱饵就会反目成仇。”谢旻允将自小带着的玉佩握在手里,“他怕是已然忘记了,我爹是如何一战成名、封侯拜相的,我留在沧州,必然同你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