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权臣(232)
那佃户是在籍的农户,并不是他家的私奴,故而此事最后花了许多银两给那家人封口,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上下打点了府衙,才揭过去,如今旧事重提,多半是……
苏滢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纪云瑟,那位世子爷做事的确狠!
从前,她的心思都放在了生意上,虽也被那些人所扰,但多少顾及大家同宗,只要不是太过分,她并未与他们计较太多,才导致那几房变本加厉,竟然敢做出要她性命的事来!
苏滢不禁感叹,古语说:攘外必先安内,果真是有道理的。
若不是正好纪云瑟一行人及时赶到,她多年的打拼,岂不是给那起子草包做了嫁衣裳?
田管事继续道:
“如今,已有宗族的几位长辈私下商议,说是二老太爷御下不严,养出这等败类,该退出族长之位,以正家风。”
苏滢冷笑一声:
“五房呢?怎么说?”
田管事道:
“五老爷…恐怕如今也顾不上这些事了。”
“他家……”
“罢了罢了,我不想听!”
苏滢摆了摆手,那些腌臜事听得她着实头疼,商海中的尔虞我诈她都能轻松应对,却最烦处理这些宅院内的琐碎俗事,这也是她这么多年喜欢往外跑的缘故。
她吩咐田管事:
“这几日看好大门,无关人等一概不许放进来!”
“对外,就说我刚醒,身子虚弱,谁都不见!”
田管事答应着,退出时却悄悄看了纪云瑟一眼。纪云瑟明白了几分,向苏滢道:
“姨母您刚醒来,别操心太多,好生休息。”
说罢,叮嘱了积玉几句后,步出房外,追上了特意等着她的田管事。
田管事讪讪笑了两声,纪云瑟看他露出被震慑到的神情,猜到了几分:
“除了刚才你说的那些事,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
田管事面色有些复杂地点点头,向纪云瑟又详细说了一番,晏时锦已经将苏氏各房
往前推十多年的破落事全部抖露了一番,那等实在翻不起波浪的,也对症下药,精准地寻了他们的弱点,现诱现用,落实了个罪名过去。
短短两日的功夫,各房要么损兵折将,要么破财挡灾,是哀声一片,苦不堪言。
他在苏宅多年,跟着苏老爷和二小姐,皆是本分的生意人,偶尔耍滑卖奸,也是在生意场上使些不关痛痒的小手段,倒是真没见识过小姑爷的那些狠招。
他心里有些打鼓:
“老奴自然知晓,那都是他们罪有应得,但是……”
“这么做,若是来日被发现了端倪,他们恐怕不会甘休!”
苏氏在扬州盘根数百年,各房发展到如今都不是等闲之辈,说来说去,就是他们长房人脉凋零,就剩下苏滢姨甥两个弱女子。
这位老管事担心,他们长房有一日会被秋后算账。
纪云瑟明白了他的意思,说到底,还是这些年,苏滢对于那些所谓的家人太过仁慈,但她也清楚,姨母一介女流,没有根基靠山,能走到今日有多难,有时不是不想动他们,而是,一旦动了,很难善后!
她宽慰了田管事几句,让他不必焦虑后,径直回自己小院,却不料刚步出月洞门,就碰见来寻她的效猗,一脸焦急地走过来,附在她耳畔小声道:
“姑娘,姑爷刚回来。”
“……他身上都是血迹。”
纪云瑟眉心一跳:
“他又受伤了?”
效猗实话道:
“奴婢不知。”
“姑爷叫了水,吩咐奴婢们下去。”
昨晚她沐浴出来时,晏时锦就消失不见,她知他有许多公务在身,并未在意。
纪云瑟脚步快了几分,若说前些时日,她听说这厮受伤,或许还会有些幸灾乐祸,但来了扬州之后,又经历这许多事……
此刻,她的心情却有几分复杂。
苏宅很大,穿过了几道复廊,和一处花园水榭,行至她所居的小院时,纪云瑟已经气喘吁吁。
崇陶刚吩咐了几个小厮抬水换水,纪云瑟看了一眼抬出来水中有淡淡的鲜红,匆忙推门而入。
湢室传来哗啦的水声,珠帘掀起一个人影,少女径直入内,就见男子背对着,站在木桶中央。
她没想太多,绕了过去:
“你伤哪儿了?”
晏时锦拿着木勺的手顿住,眼睁睁看着她过来上下打量自己。
除了左肩处的暗器旧伤,他的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痕,纪云瑟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直到他整个人站立不动,只有一处在悄然发生变化时,她方察觉自己冒失了。
晏时锦:
“…我没事…”
“你…”
话未说完,纪云瑟已经逃离了现场。
晏时锦冲了好几桶水才洗净身上的血腥之气,他罩上一件素白中衣,披散着乌黑长发,绕过紫檀屏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