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权臣(79)
但是,以她的身份,要求他堂堂国公世子服侍,已是僭越之极,更何况还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框着,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无论如何都不该说出这番无理的话。
然而,晏时锦却偏偏无言以对,因为有着更加无理举动在前的是他!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她纪云瑟是太后择定的儿媳人选,而他日后的妻子,必定是要过祖父祖母那关,典雅守礼的豪门闺秀。那日,他虽推了与成国公府大小姐的亲事,但也清楚,还会有其他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她!
所以,从前不管她如何刻意撩拨,他都可以冷眼观之,不为所动。
可是,自从那个莫名其妙的荒诞之梦后,他却无法忽视纪云瑟的存在,每每静下心思索时,想的都是要与她桥归桥,路归路,不相往来,不闻不问。
但只要一见着她,心神又会不自觉的被她牵动,做出一些不及深思熟虑的随性恣意之事。
就如此刻,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间房里。
谁为她打伞遮雨,她伤势如何,还有哪个男子会触碰她的脚,给她上药,都与他无关。
说到底,他与她,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一梦之缘而已,梦醒后,合该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好不好嘛?”
看着自己的衣摆随着少女嫩白的柔荑来回摇动,晏时锦终是抬手将衣摆收拢,丢下一句没有温度的话后,转身离去:
“你有近身服侍的宫女,让她给你上药。”
纪云瑟默默地看着他毅然离去的背影,耸了耸肩,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她自是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但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摸出了这位国公世子的几分脾性。
她就知道,这件事,急不得。
但很快,她不再有心思与这厮周旋。
太后略带几分期待地与她说起了端阳宴,特地让周嬷嬷吩咐尚服局为她裁制几身新衣,看着周嬷嬷在一旁颇具意味的笑容,纪云瑟便猜出,那晚的宫里家宴,永安帝也会出席。
不管夏贤妃和她自己如何努力,总是逃不过这一日。
若是她所料不错的话,只要她在宴席上不出任何差池,有身体日渐衰弱的太后极力撮合,永安帝极有可能会当场应下,到时,谁也救不了她。
可就算她不想如此,也不能为了避免被永安帝看上而故意犯错,将自己和整个纪府的性命悬于刀尖。
有了太后的关照,尚服局很快将衣裳赶制出来,在寿康宫试穿过后,太后和周嬷嬷惊叹不已,帮她选了其中一身最时兴的浣花锦,颜色是最衬肤色的鹅黄。
只有纪云瑟强装笑脸,磕头谢恩之后,便说要回毓秀宫。
她心情烦闷,出了寿康门之后,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宫道上,在御花园旁的一个假山洞里坐了许久,才起身。
却忽的看见一个熟悉的娇俏身影从前面的花丛旁走过去
是孙雪沅?
这几个月两人共同上学,相谈甚欢,早已处成了手帕交,纪云瑟有些诧异跟了上去,却看到孙雪沅掉落了一个物什。
她上前拾起,见是一只杏色香囊,在日光下闪烁着上等织锦的荧光,有淡香扑鼻,好似上面绣工精湛的一只折耳白猫也栩栩如生起来。
纪云瑟看着这东西的第一反应竟是诧异,她知晓孙雪沅在宫内的处境,她一个孤女跟着身份有些尴尬的孙太妃,平日里衣着朴素,吃穿用度皆是次人一等,论理,不该有这等锦缎。
她不由自主地追了过去。
孙雪沅手中提着书笈,步伐不快,还未等纪云瑟唤她,却见她行至一座大殿旁,是琳琅阁。
浓密的花丛后,出来一个人,向她躬身,二人说了几句话后,一同步入殿内。
纪云瑟远远地站在一棵菩提树后,看着这番场景,愣在原处。
她不认识那位手持拂尘的内监,但可以分辨出他的服制,不是普通的宫人,而是高阶总管内监,甚至,比太后宫里的总管等级还要高。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勤政殿的人。
再看一眼静立殿外的几名神情坚毅的羽林卫,纪云瑟的这一惊不小。
孙雪沅是去……
见陛下?!
琳琅阁内,孙雪沅躬身低头,将书笈放在一旁,跪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臣女给陛下请安。”
身着紫色圆领窄袖常服的清隽男子坐在宽大笃定书案旁,原本端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略显无奈的笑意:
“朕不是说过了么?不必行此大礼。”
他指了指一侧早已准备好的圈椅,温声道:
“起来,坐吧!”
“谢陛下。”
孙雪沅行至圈椅旁坐下,如往常一般,将自己的书册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