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微雨与时归(198)
“或许正想着明日就该上值,今日是最后一日假,有些不舍你这个小笨蛋了吧。”李元恒宠溺地刮了刮沈柔止小巧的鼻子道。
兰芝看惯了两人腻歪,表情仍是如常。倒是启宸,冷不防被这两人将恩爱秀到了他眼巴前,一面羡慕的紧,一面浑身被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嫌弃道:“够了够了,你们要恩爱去别处,这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晃瞎了咱们这些人的眼。”
沈柔止正有些不好意思,听启宸这么一说,脸唰的一下就红透,责怪的眼神向李元恒投去。李元恒满眼都是笑意,直到被那小人一再逼视,这才道:“再浑说,欠的银票今日不抓紧送来就别走了,留在府里做活偿还吧。”
启宸假模假样拱手道:“侯爷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这小人计较。”
李元恒正要再说上一句,姜娢已是到了,听着他们说的热闹,也凑了一句:“说什么呢,这般热闹?”
沈柔止见她来了,急忙撒开手,走到她身边挽起她的胳膊道:“我与兰芝棋力不佳,便由他们两人在旁指导,彩头是一百两银子,方才我赢了一局,正与他讨银子呢。”他,自然指的是启宸。“姐姐会下棋么,要是会,咱们再赢他一局,让他笑话我。若是不会,我哥会,让他教你。”说罢,朝着身后看去,“哥,快来,赢银子了。”
沈毅落在姜娢身后几步远的距离,此时已到,听到此话眸中闪过一抹亮光,急急朝姜娢望去,期待她说出不会的话来。
“自是会的,京中贵女最好附庸风雅,琴棋书画即便不算精通,也是一把好手,与她们打交道什么都不会可不成。”姜娢缓缓道。
沈毅眼中光亮黯淡下去,讪讪道:“你们下,我在旁观棋即可。”
沈柔止道:“好,走,启宸,与我娢姐姐下一局,好让咱们再从你兜里赢一百两。”
启宸无奈道:“好么,往常都是启公子如何如何,这都直呼其名了,看来我将咱们靖安侯夫人得罪的狠了。”
兰芝早将棋盘收拾妥当,又在棋盘边的矮几上添了新茶,便与小环一同站到边上。说来她即便不是如小环一般的婢女,也断不是能与靖安侯这等人同桌的,若不是启宸厚脸皮使了法子,她定是不会与小姐对弈。她坐着,反倒让堂堂的靖安侯站着。想到此处,她恶狠狠朝启宸瞪了一眼,见他在榻上正与姜掌柜争论谁执黑执白不曾注意到她,心中竟忽得生出了失落。
七日假转眼就过,皇帝仍在行宫里不露面,衙门却不能不开张。朝臣们自打大年初一自行宫回京,个个如霜打的茄子没了生气,家中妇孺见顶梁柱半死不活也没了心思人情往来,都闭门不出专心伺候爷们了。家里主子没了心情,官场上的礼节却不可废,即便人不到礼也要到。好在各家都是一样的境况,年节里门头上仍是人来人往,俱是各家府上说的上话的带着节礼互贺新春,瞧着也是热热闹闹,与内院仿若两个世界。
各府富裕些的各处搜罗名贵药材食材,囊中羞涩的就照着刚生完孩子的妇人坐月子一般拿红糖小米鸡蛋一些便宜又养人的食材凑合,将养几日虽不如富贵人家恢复的好,倒也恢复了许多。衙门一开,自有下面官吏将一切事宜安排好,他们这些主事的官员除去点卯,能躲便躲,凑合几日,除去身体上的力不从心,一切如常。
李元恒躲过被人下药,有因有所筹谋,一到日子回衙署里便忙碌起来。
不过十五仍是年,宫里处处张灯结彩,红彤彤一片瞧着甚是喜庆,阖宫上下喜气洋洋,连被皇帝冷落的宫妃也收敛了脾性,和颜悦色起来。
往日最瞧不上的就是如郑阜一般的阉人,整日守在皇帝身边,倒比她们这些妃嫔还要与皇帝相处的时候多。此时皇帝人在行宫,独留了郑阜一人在宫中料理事务,正给她们作践他的机会。郑阜作为皇帝身边头一等的太监,平日那些妃嫔都要高看他三分,只是架不住皇帝偏偏留他一人,虽有暗卫供他差使,但行的多是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倒让她们生出了错觉。大监权大,她们不敢怎么着,就专门去寻他手底下的徒子徒孙们的麻烦。也不怎么着,就把你叫来,让你送个东西伺候个茶水,再故意找个茬,不是说送来的东西不合心意,就是茶水太烫,也不打你也不骂你,就让你跪在殿外。也不让跪的太久,跪满两个时辰即可。郑阜虽是皇帝跟前的人,可皇帝的媳妇也是他的主子,主子叫,又不是让他做些有违宫规的事,他没有理由压着底下人不去。一来二去,大家的膝盖骨就有些受不了,寒冬腊月,跪在透骨的青石板上,一起身就疼的很。渐渐地,小太监心中越来越不忿。都是奴才,凭什么专寻他们的麻烦。宫中拜高踩低再正常不过,没有皇帝恩宠,主子也会低头。麻烦找的痛快,后路却不好走。小太监们开始在吃穿用度上克扣,各宫各殿渐渐偃旗息鼓,毕竟这皇宫规矩多,出不了宫的妃子就如折了翅的鸟儿,任你扑腾,也飞不过巍巍宫墙铸就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