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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文武尽折腰(系统)(98)

从里面拿出来一堆弹珠,玻璃珠子里各种颜色晕染开,其中一颗非常漂亮,蓝色的,由浅至深变幻万千,点缀一些细细的,星钻似的粉末,如同收纳了一片星空。

徐禾道:“这是当初,叫他们炼制玻璃时,用剩下的一些玻璃液弄出来的。和我想象的有区别,但更好看了。”他把最好看的那颗,送给余木:“给你了。”

余木低头,修长的手指慢慢握紧,玻璃冰凉,里面映着的色彩却晴朗,他轻声道:“谢谢您。”

徐禾拍拍手上的灰,笑起来:“不客气。”

这一路上走,遇到了很多工部的人,多多少少都认识徐禾。老一辈表情复杂之极,年轻的一辈眼里都是好奇和震惊。徐禾笑吟吟跟老侍郎打招呼:“哎呀,黄老好久不见。”黄侍郎抽了抽脸皮,碍着身后还跟着几个新人,也不好给徐禾摆脸色,只道:“嗯,回来了。”

徐禾笑道:“是呀。想着你们迫不及待见我,我伤还没好就过来了。”

谁迫不及待见你!黄侍郎气得发抖,心想这小子一年没见还是那么欠打:“胡扯!”

徐禾道:“哎呀,您老就别口是心非了,我都听宋公子说了,你们以前面上骂我骂的那么欢,原来背后夸我夸上天啊。”

“……”黄老这一刻,恨不得钻个地缝,怒而拂袖而去。

他身后的学徒们憋笑,紧跟过去,走时低头碎碎语,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徐禾。风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很轻,但都藏着说不出的惊讶和羡慕。

“徐家那位公子……那么年轻的么?”

徐禾在后面,倚着柱子笑个不停。阳光一圈一圈浮动,光影交错。笑够了,徐禾道:“其实这帮老头都挺可爱的。虽然顽固不化,但心都是很好的。”

余木漆黑的眼眸里只有他,点头。你说很好,那就是很好的。

天璇老头的书房,走后钥匙就留在了他手里。徐禾心中颇有叹息,老头大概是真的希望自己能有一番作为吧,但是他志并不在此,甚至可能很快就要走了。在书房里,徐禾找出了很多自己以前送过来的图纸,铅笔勾画,有玻璃仪器、有地动仪、有各种原理、甚至还有乱七八糟的化学方程式,最里面一张,是他最初设计的,啥都有的豪船。

徐禾不显脏,坐到了地上,因为时间图有些地方模糊,他一时兴起,拿笔来重新修正。

画图画多了,甚至不需要尺子,随意一笔就是笔直的线。

他感叹道:“也不知道我走后,这船有没有人能给我做出来。”

余木一愣,目光震惊地落在他身上,想要去问,但最后抿唇,没有说话。

回将军府的路上。

徐禾想了很多,苏双戌死了,又一个任务结束。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系统再次出现,可能就是最后一个任务了。

和风细细,柳眼春相续。

又过那座桥,徐禾回头对余木说:“其实,我在想,要是我爹收你为义子,你没拒绝该多好。”

余木的手指握着他赠与的玻璃珠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情绪。

徐禾说:“我……我可能会消失很久,可能再也不回来。”

余木心一堵:“您去哪里?”

徐禾故作玩笑:“去浪迹天涯呀,京城也罢,长乐也罢,我都快呆腻了。”

余木没有说话,心里一片冰冷。

徐禾说:“我走后,唯一的遗憾就是爹娘。要是爹当初收了你为义子,那么我们徐家就有四个人了,少我一个,他们也不寂寞。”

余木的表情慢慢冷下来,第一次在徐禾面前,他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徐禾道:“当初我给你取名余木,是取我名字的一半。实际上这名字很不好,听起来寓意就不对。你要是入我徐家,徐木也好听的,而且我爹和我娘都很喜欢你,不会亏待你的。”

他觉得余木完全没理由拒绝。毕竟余木自小无父无母在皇宫内受尽人间冷暖,想来应该是很渴望家庭的吧。

走过桥,到了回将军府的一条静道上。

徐禾道:“你觉得呢?怎么样。”

怎么样。

余木停下脚步来,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一片赤红。

徐禾看他的眼睛,愣住了。里面的情绪太过强烈,他甚至感同身受……他的委屈难过。

只是,他又难过和委屈什么呢?

徐禾觉得困惑。

而他的困惑,在余木的灵魂上又割下鲜血淋漓的一刀。

他浑身都是冰冷的,唯心头炙热,眼中滚烫。

小时候浑浑噩噩,见他一眼,从此世界再容不下其余的光。长大后,他也没有学会温柔,只是因为他希望他变成这样,所以藏去冰冷薄凉,装出他喜欢的样子。

“我不。”

他一字一句,眼睛血红。

徐禾一怔,余木浑身的气势都像换了个人,充满压迫。余木往前走,徐禾下意识地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背后是冰凉的墙。

徐禾并不习惯这样,皱眉开口:“余木……”

余木居高临下看着他,双目赤红,神情冰冷。面目却隐隐有狰狞疯狂的痕迹,他极力克制自己,呼吸却越来越沉重。

听到徐禾说要走的时候,思绪突断,僵硬地抬头,他知道徐禾说的是真的。

那一刻,大脑空白,手足冰冷。

紧接着无尽的愤怒、委屈、害怕涌上心中。他要离开,他要走。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过一遍,就牵扯七魂六魄,叫他害怕地浑身都疼。以至于后面徐禾的话,他都听的断断续续。却也知道那些话,是叫他难过的。

把他逼到角落。

看徐禾微愣、慌乱的模样,他心里起了无数,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心思。

肮脏、又绝望。

把他留下来吧,不择手段。

下地狱,他也认了。

藏起来,留在身边,他哭也不心软。

但这种疯狂的想法,很快被自我否定。他怎么舍得呢……

他想告诉徐禾,他从头到尾都记错了,第一眼,根本不是在船上,是在静心殿旁的院子里,他被人欺负蹲在地上。而他嚼着花,走进来,像个花神,没看他一眼。

想告诉他,他很喜欢余木这个名字,因为取自他的一半,像某种宿命的纠缠。

想告诉他,他不想和他当兄弟,也从来不渴望家庭,他渴望的,是他。

但是,这些话,他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克制所有情绪。

他只是语气颤抖,说:“我不。”

幼稚至极,无尽的负气和委屈。

徐禾被他吓着了。

青年表情冰冷。

滚烫的泪水却从血红的眼眶里流出来。

余木感觉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他闭上眼,卑微说:“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带上我。”

徐禾的心终于开始慌乱,预感事情会往他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他伸手推余木,手腕却被狠狠握住,动弹不得。

余木低头,脸上的血色仿佛都涌入眼中,笑容苍白。

“您记错了,我第一次见你,在皇宫。”

春日融融,花汁染红男孩的唇。

他闭上眼,吻下去。

“一见就钟情。”

“徐禾。”

第80章 召见

余木吻下的那一刻,眼泪也随之而下。口中的话情意缱绻,但他表情冷静疯狂,如刀尖舔血。

徐禾愣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搞懵。嘴唇上的吻是那么清楚,冷冽的气息席卷全身,而手腕被禁锢,被掌控到没有一丝反抗余地。

等大脑反应过来时,徐禾心里骂了声脏话。他转动了下手,发现余木根本就没用力,挣开后,一把推开压近自己的青年。

徐禾心道:操。

余木往后退一步,眼里红得发亮。

徐禾心里真是无比烦躁,他的表情不太好。气得眼眶发红,眼珠子却清冷冷,净水流渊般。撕咬过后的嘴唇变得殷红,像极了初见那天唇染花汁、隔空望过来的小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