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浮(174)
电话那边停了好久,才说:“不用了。”
自己明明对陈燃说过,等她死了也不要陈燃来看一眼。
就要挂断之时,陈燃急忙说道:“需要的。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喻兰舟呼吸一滞,她抬眼。
不喜欢欠别人的?
陈燃确实是没欠自己什么。反倒是自己还欠她一条命呢。
她问:“什么时间?”
“明天上午12点可以吗?”
“地点发我。”
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秋天的末尾,尚未入冬,所以从心理上来说还不至于太冷,但陈燃却一阵一阵地抖瑟着。
喻兰舟推门进来,臂弯上搭着件深灰色大衣。耳垂上的耳坠一晃一晃的,就晃到了人的心里。
她人生的几十年里,出现在互联网上的频率不算多,但每一出现,便会被议论许久。所穿的衣服,也总是在短时间内售罄。
喻兰舟那样冷冽的气质太过于明显,陈燃在心内演练着,对她说“好久不见”。
刻骨铭心的思念好像是伴着餐厅里的bgm而来的。
音乐声停止时,陈燃心底,永远在下着的太阳雨,始终未停。
“喻老师,好久不见。”陈燃站起身想同她握手。
声音颤,手指颤,心脏也在颤。
两个人之间该有一句“好久不见”和握手的,但喻兰舟淡淡看向她,硬是没给。
陈燃克制着心绪开口,说:“您的车辆的损毁程度保险公司的人应该已经跟您说过了,是我的过错,我赔偿您。加个联系方式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隐隐疼痛着,怕对方不同意,又低低地问了句,“好吗?”
喻兰舟搁下茶杯,淡淡说:“不用了,一下子结清就好了,您应该不差这点钱。”
陈燃愣在原地,随后道歉说:“不好意思,我现在手头有点紧,一个月还您一万,可以吗?”
喻兰舟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过分惊讶。
她知道,陈燃想见她。
这一年来,有人一直在跟踪她。
与其说是跟踪,不如说是保护。
最开始她以为是喻听舟或是喻寄枝,但自己已经明确地对她们说:不要找人监视我。
改编音乐会那晚的剧场外,她一眼就认出了陈燃的身影。
那晚人群围了一圈又一圈,她隔着层层阻碍仓促看她一眼。
夜色苍茫,灯光映着陈燃的身体,喻兰舟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些脆弱,比摇曳的灯光脆弱。
似乎是一种冰冷但灼烫的矛盾温度。
晏新雪去世之后就来找自己了吗?
当初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她竟然还要来找自己。
大概是报复心又起,喻兰舟抚住了容玉的手肘。
从后视镜中看到有车在跟,她破天荒地让容玉跟自己回了家。在对方有意留下时,顺势成全。
喻兰舟摸不清陈燃什么目的,在桌上摆一张名片,起身道:“和我助理联系。”
“等一下。”陈燃借机牵住喻兰舟的袖子。
喻兰舟回身,目光冰冷盯着她攥着自己的手,右腕的文身,还在。
和别人在一起,也不洗掉吗?
滥情还是长情?
陈燃说:“这家的甜品很不错,我为您打包了一份,希望您可以尝一尝。”
喻兰舟没说话,依旧只冷眼看着,那意思也很昭然:放手。
陈燃松开手,攥过对方衣袖的手指相互摩挲着,贪恋温度。
喻兰舟离开后,陈燃盯着她曾经用过的玻璃杯许久。
眼神聚焦,然后重新失去焦点。
至少是在对视的那一秒钟,喻兰舟属于她。
能见到,真的太好了。
好到身体的细胞更新换代。
像是春天已经到了,溪水重新流淌。
她的世界,开始复苏。
但喻兰舟对她,依然是厌恶的。
怎么可能会不厌恶呢?
自己依旧是,没什么特殊的。
陈燃确认了。
她对旁人冷漠,对陈燃则是痛恶,对容玉是心软。
没过多久,热搜上出现一个词条#陈燃抄袭#
青年钢琴家容玉拿出自己的手稿,称陈燃曾采样剽窃她的作品,用于自己的许多专辑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关于陈燃的词条讨论度很高。
工作室急得团团转时,陈燃却在悠悠地打着电话。
通话对象是容玉。
她问对面的人:“容玉,你确定,她最近睡得比以前好吗?”
“那你,想承认那些曲子是你作的,想让她再恶心一次吗?”容玉语气恶劣地威胁着。
陈燃却不以为意。
让过去的那些歌曲不再属于自己,喻兰舟会不会舒心一点,没那么恶心了。
她的生活始终围绕着喻兰舟和音乐。
但当二者发生冲突的时候,她可以毫不犹豫选喻兰舟,甚至都不用选。
挂断电话后陈燃对助理说:“帮我发一条声明。”
“澄清声明已经拟好了,您过目。”
“不是。”陈燃回头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责怪她的自作主张,“发道歉声明。承认我抄袭。”
过后有人在采访中问屈柏,如何看待好友作品抄袭这一行为。
屈柏一贯有什么说什么:“她抄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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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升乐团的人都知道,喻指挥对所有人都很冷淡,唯独一个乐手例外。
那位乐手有着狼虎般的眼神,有野心也有野胆。常常从背后将喻兰舟吞没。
她们出入公开场合,喻兰舟丝毫不掩饰对容玉的偏爱。
陈燃在忍耐到不能再忍耐时,去问容玉:“你今天跟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