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 姐想让我从良(261)
等到用热水温和地帮她擦洗干净,看着中途就精疲力竭地睡着了的人,裴挽意停下动作,蹲在浴缸旁许久,才抬起手,用手指一点点描摹了她的脸。
这张脸上,大部分时候都是没什么情绪起伏的。
眉形温婉而恬静,在闭着眼的时候显得过于无害,又平白多了几分象牙塔里的干净。
但裴挽意知道,当她睁开眼睛,找到视线的焦点,那双深黑色的眼眸就点亮了整张脸,让人无端有些畏惧与她直视。
就仿佛,一切的无耻和卑劣,都在她眼中无处遁形。
裴挽意活了二十六年,从没有想过要屈服于任何人,又或者任何事物。
她不信宗教,也无所谓鬼神之说,她只信自己。
但当利益驱使,明摆着有利可图时,裴挽意也不介意和那些最忠实的宗教信徒打好关系,做出一副明日即可“皈依佛门”的虚伪嘴脸。
起初,她便也是这么对待姜颜林的。
装傻卖乖,温顺体贴,乃至每一种放在她身上都堪称离谱的保姆级服务,裴挽意也面不改色地做了,甚至做得过于顺心,无可挑剔。
因为她知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过去那些年无往不利的招数和伎俩,在姜颜林的身上毫无效用。
傲慢到不可一世的裴挽意,无可奈何地发现,自己除了老老实实地给姜颜林当狗以外,竟然再也找不到别的有效途径。
可真要让她经受住诱惑,又只有一次次的事实摆在眼前——忍受不住一星半点。
裴挽意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退化为最原始的动物,仅凭欲望的本能驱使来行动。
她甚至后知后觉地承认,打从第一次主动前往餐吧,打扰埃尔与姜颜林的“约会”开始,她对姜颜林的心思就一点也不清白。
裴挽意本以为这种诱惑,是来自最低级的欲望需求。
只靠强大的意志力就能应对,并掐灭在萌芽之时。
可她每多看姜颜林一眼,就会更加遗憾地发现。
——她是那么地想要揽住那总是懒得动弹一下的腰,捏住那惯会踹人疼处的腿,最后,再吻上那叫人恼火的刻薄的唇。
裴挽意从来都不是为了做一个苦行僧,才活在世上的。
她只在乎自己,只信任自己,也只懂得取悦自己。
——她想要的,从来都会得到。
所以哪怕明知和姜颜林这种女人上床,下场也大概率是被吃干抹净不认账,裴挽意却也还是任由自己的身体支配了理智,喝下了那杯甘甜的烈酒,解开了那衣服的每一颗纽扣。
接着,就在品尝到那滋味的瞬间,打开了属于她的潘多拉之盒。
将那乌黑的长发擦干,抱着熟睡的人放到被子里后,裴挽意关了灯,俯身上床,将她揽入了怀中。
拥抱着这样能真切触碰到的体温,她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又悄无声地吐出。
裴挽意从来不做拧巴的弱者。
当她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姜颜林就是她想要牢牢掌握在手中的欲望时,一切后退和摇摆不定都失去了意义。
想要就去抢,抢到了就捏在手心里,哪怕到了不再想要的那一天,也必须由她自己来决定去留。
这就是裴挽意的真正不可一世的傲慢。
而她,从来不介意直面这一点。
只是在这个深夜,又或者在更早之前的很多个深夜。
裴挽意已然明了。
——她还远远看不见“那一天”。
每当喜欢上一道菜,爱上一款酒,沉迷于一个游戏,裴挽意都不会克制自己的需求,一定会全力享受在其中,直到吃腻了那口味,喝腻了那口感,玩腻了那规则,再毫无留恋地抽身离去,寻觅下一个消遣,下一次取悦自己的新鲜。
所以她抽烟,酗酒,飙车,出入赌场,甚至也曾尝试过毫无交际的性的宣泄。
但过快失温的新鲜依然会被一次次抛下,在日复一日的枯燥中,仅有的那点消遣也过于千篇一律,到最后就连充沛到百分百的爱意投射,也让她因拾取得过于轻易,而尝不出滋味。
并非没有过感动,也并非真的不需要。
就只是——所有的刺激与热烈都会无可挽回地消退,叫她也难以留住,更遑论力挽狂澜。
名为“裴挽意”的人,一次也没能“挽回”过从指缝中溜走的任何。
于是便只学会了捏紧拳头,用力一挥,以那完美的抛物线来宣告结束。
——得到的目的,是为了先抛弃。
所以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裴挽意实际上允许自己靠近危险物质。
要她上瘾,不算轻易。
但要她的命,实在很难。
尼古丁和酒精无法支配她,赌博与性也不足以蛊惑她,就连以最疯狂的时速狂飙在长夜里的一次次,也没有将她这十足的祸害送去见上帝。
也许连她自己也明白,装模作样地远离危险物质,不过是因为——她始终在渴望一次真正的以命相搏。
一场酣畅淋漓,鼓动脉搏,冲破闸门,彻底支配理性,甘愿退化为原始的动物的,一旦失控便会沦为鱼肉的,真正的致命游戏。
——连复活的机会都没有的游戏,该有多么的让人着迷。
躺在怀里熟睡的人,那绵长的呼吸也是平缓的。
裴挽意蜷缩在她的温度里,漫不经心地用指腹划过了她的每一条轮廓。
深夜的无眠究竟是身体的习惯,还是大脑的惯性逃避,已经不再是她想知道的答案。
裴挽意只知道,她不想合上眼,去一个没有任何实感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