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把自己从土里挖了出来，十指带着沙土，漫出的鲜血混在土中。

面目全非的男人恢复原样，却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神情诡异地看着江楠。

江楠眼底泛着寒意，淡色的唇轻启，带着无法抑制的骇人气息，让人胆寒。

“滚。”

仅是一个字，落入已经不人不鬼的“人”耳中后，身子止不住的颤栗，抬起如铅重的腿逃离了这里。

看着那人离开直到消失，江楠这才转身想要离开，却迎面看到了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女孩。

女孩一把抢过了江楠手上的娃娃，愉悦地抱着转了一圈，声音欢快就像是普通的孩子，说出的话依旧瘆人可怕。

“太好了，你长出四肢了，这样就没有人可以说我没有亲人了，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人了。”

女孩的话透着诡异，却也带着几分可怜。

江楠如今并不了解琳娜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圣殿又为什么会选择一个孤儿成为圣人？书上的每一句洗脑，对方又看了多少？

思至此，江楠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怜爱，但只是出现一秒，变彻底被诧异取代。

她猛然后退一步，目光变得凌厉警惕。

女孩手里的娃娃，真的和女孩刚才的话一样，长出了四肢，短小的，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布做成的。

“它不是你的对吗？”江楠问道。

说着，她的目光从娃娃的身上移到了女孩的身上。

她从刚才那些孩子的口中，大抵得知了女孩并非娃娃的第一主人。

琳娜摸着娃娃的头，就仿佛是一个母亲在抚摸自己的孩子一般，她抬头对上江楠的眼睛，扬起唇露出了看似无害的笑容，道。

“那又怎样呢？”

接着，不等江楠作何表情，她继续开口。

“它们找到了我，我就要完成它们的心愿，娃娃是交换给我的。”

闻言，江楠的眸光沉沉，深邃的眼底不知藏着什么情绪。

哪怕琳娜作为已经被牺牲掉的圣人，她却依旧无法摆脱听话的习惯，这就像是深入骨髓了一般。

无疑，那本书成功了，让圣人承认自己是肮脏的，需要不断赎罪。

江楠再一次看向她手里抱着的娃娃，对方抱得很紧，如获至宝，珍惜且小心。

但……

这一次的琳娜显然是自愿的，这或许是她第一次因为帮助别人而获得东西。

怎么想，琳娜都是一个可怜和可悲至极的人。

她刚想要开口，一声凄厉的猫叫打破了她们之间的沉寂。

江楠似想起了什么，脸色变了变，一旁抱着娃娃的琳娜眼中也是闪过了一丝什么情绪。

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手里狠狠掐着猫脖子往这边走，猫叫声越发凄厉，但却让这个变态脸上的神情更是享受。

男人看到她们，嘴里骂了一句晦气，掐猫的手便更加用力，暴起的青筋好似随时都会让手里的猫丧命。

见状，江楠这才知道，为什么这只猫宁愿待在满身荆棘的树上，也不愿意下来。

因为这个男人，有着变态的虐杀欲。

思至此，江楠眸子深处愈发的冷，犹如冰川上的呼啸的风雪，带着凌厉的杀气，让人心生惧意，不敢造次。

眼底漫上若有若无的猩红，强大的压迫感散发而出，手中出现的长刃铮鸣，像是对接下来嗜血的兴奋。

让一旁的琳娜侧目，灵魂不自觉的恐惧。

男人被她看着，虎躯猛的一阵，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着什么，想要转身离开，但寒光闪过，血液喷溅，铁锈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恶心。

断掌掉落，黑猫趁机跳落地上，黑色的毛发沾染上了鲜血，幽绿的眼睛因惊吓而警惕看着江楠她们。

男人抱着断手哀嚎，恶狠狠地盯着江楠，仿佛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般，他龇牙咧嘴地开口。

“你们这些圣人只能听我们的话！你怎么敢！”

哪怕受伤，他也依旧以为自己凌驾于江楠这个圣人之上，眼里带着恨意和不屑。

黑猫迈着步子走到了江楠的脚边，身上的血液蹭到了江楠的裙摆上，让其染上一抹血迹，为其破损的白裙增添了几分特色。

江楠没有理会男人愤怒的要喷火一般的眼神，淡声开口。

“请问，我是否已经将猫交还给你？”

男人的胸口起伏变大，粗声粗气地开口。

“那又如何？！”

江楠收起刀，刀刃上的血液流下，不到刀尖便已经被吸收殆尽，破开的蜿蜒裂纹里透出诡异的血红。

她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却带着冷漠和不容置疑。

“你已经没有再命令我的权利。”

从琳娜的身上，江楠已经印证了每个人只有一次提出的机会。

听到江楠的话，男人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气得浑身发抖，手上的血液不断流失，剧痛让他狠狠皱眉。

“你会为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男人恶声恶气地抛下一句，拖着断手离开，背影却更像是落荒而逃。

琳娜蹲下身，伸手抚摸着那只黑猫，开口的声线有些复杂。

“为什么？”

身为圣人，江楠的所作所为无疑是不合格的。

“我不想听。”

江楠偏头看向别处，开口的语气依旧冷静平淡，好似并不在意，地上断掌也不是她所为。

女孩低着头，口中小声呢喃着，重复的是江楠那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内心深处好似收到了极大的冲击。

许久后，她低垂着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直到如今，她才知道，不想听原来可以不听，不想做的事她也可以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