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烟(18)+番外
每一个字,短信里面每一个诉说思念的字眼都是加重陈觅暴露的危险。
马路上面的车子往来,乱糟糟的声音乱糟糟的灯光,她在桥洞底下来回踱方步,高跟鞋碰在地上,不断重复:“叩叩叩……”
疯女人翻了个身。
陈觅略一思索,还是决定跟蒋童把话讲清楚好,她拨出发送短信过来的号码,三声嘟响,她的声音很快浮在她的耳边。
“喂——”
“你先听我讲完,中间不要开口。”陈觅一只手握住手机放在耳边,一只手抱在胸前,“我想你应该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感情,纯粹的生理发泄而已。以后像这样诸如此类想我,想来找我的短信不用再发了,因为我给不了你任何回应。当然如果有需要,你直接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就好。还有蒋童,如果我们这段关系让你感到不适,你随时都能喊停。”
她停顿片刻,再开口的时候声调直往下落,“好了,我已经说完了,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陈觅以为,迎来自己的是她声嘶力竭的咆哮。
但蒋童的反应却很安静,只是问道:“那你为什么要送花给我?”
花?
陈觅笑出声,她原本抱在胸前的手摊开,她笑,为蒋童的问题发自肺腑感到好笑:“我以为你知道我,我……我只是想让我们看起来不那么动物性一点。”
她们是人嘛,唯一不可控的就是身上那点该死的动物基因。
如果陈觅当初能够控制住自己,那么现在她也不会置于一个随时暴露的危险境地。
因为蒋童,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能知道她最深处的隐秘,不止谢如竹和郑伯俊,还有桥洞底下睡觉的疯女人,每个开车经过的司机。
他们的目光似有若无飘在她的身上,他们是发现了什么呢?
陈觅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虚,正如现在她跟蒋童说话也忍不住压下音量,“蒋童,你可以随时切断跟我的往来,我尊重你。”
“尊重?”蒋童的哭腔里面藏着笑,“你什么时候尊重过我?”
“我们心甘情愿。”
她反驳:“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现在争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陈觅叹了口气,“随便你怎么说,现在呢,你打算现在怎么办?”
通话到现在已有五分钟,手机屏幕因为对话的炙热而发烫。
陈觅等待蒋童的回答,看她继续选择陷入泥潭,抑或回头是岸。
桥洞底下只能看见一小片的天上风景,头顶上的月亮投注下一片清冷的白色,凉水一般的白,把陈觅的身体团团围住,她忽冷忽热又头疼,怕真是空调吹多得了轻微感冒。
蒋童的声音选择在这个时候响起,伴着一股子不明就里的孤独一掷,“你什么时候有空?”
-
液晶电视里面在播放某家卫视的午夜剧场,里面男女主角神色疲惫,大段大段的对话像不断往耳朵里面塞棉花。
谢如竹的手机扔在茶几边上,郑伯俊发微信告诉他——【我今晚不过来,好好休息。】
他觉得他在鬼扯,一个人的夜晚里,形单影只怎么好好休息?
百无聊赖之下谢如竹喝酒解忧,刚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冰啤酒,摆几瓶放茶几上,喝完的锡制罐头捏瘪丢在脚底下。
郑伯俊不喜欢他碰酒之后身上的味道,按照郑伯俊的形容,每个喝完酒的人都是睡在桥洞底下,风餐露宿的流浪汉。
“所以我希望你少喝酒。”他微笑表达自己的意思,“酒精会使你看起来很廉价。”
谢如竹只有在他不来的时候才会放纵自己的廉价,拼命喝酒灌醉自己,等到第二天醒来迟钝地发现自己在地上躺了一夜,阳光从窗子里面射进来照在地上,但却照不到他所在的阴影区域。
郑伯俊今晚不在,但屋里都是他的气息。
谢如竹开门站在走廊的栏杆前,他听到拖长调的高跟碰地声,再然后一道影子像鱼一般游过来。
走廊上的光线晦明晦暗,陈觅的面孔看起来有些不大真切。
“刚回来?”他依然主动打招呼。
陈觅的目光在他身上逗留片刻,今天的她没像往常躲瘟神一样避讳,而是主动站在谢如竹的旁边,然后从烟盒里面取出一支细长的烟,火机擦亮,烟雾缭绕。
“对。”
谢如竹听见她问:“你说出柜难吗?”
她的身上有流浪汉的味道。
谢如竹不合时宜想起郑伯俊对醉酒者的形容,忍不住掀唇轻笑,他想起陈觅刚才问的问题,思考片刻,才郑重回答:“我不知道。”
陈觅捏住香烟的姿势有一瞬间的凝滞,她侧过头看他,认真吐出几个字,“你很幽默。”
这不是赞扬。
谢如竹当然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他仰头灌了口酒,没刨根问底纠结陈觅为什么忽然好奇这个问题,“不好说。我当初出柜我爸就立刻跟我断绝父子关系,这些年来我跟他一直没有联系,过得像孤魂野鬼一样,找不到根。”
陈觅:“你不是有郑伯俊?”
谢如竹笑得更加苦涩:“但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全部,况且……”
他低头捏住啤酒罐头,在陈觅的耳边反复:“算了,算了,不说了。”
第13章
城南中学校园面积狭小,教学楼总共三层,从一楼到三楼全是初中部,十三四岁半大不小青少年吵吵嚷嚷,早读已经开始,可嘴里念的不是课文,而是昨天下午图书馆前面的一场架。
“庄俊为什么打周思源啊?”有不理解事情起因的同学抓紧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