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女巫惊呼，小跑几步又怀疑地停下，害怕掉入设好的圈套。

安格蕾朝她招招手，按下焦躁心情，尽量用温和语调讲话：“我们和温晴在副本里认识，你失踪后她就找我们来帮忙，现在找到你了，先一起回去再说。”

女巫的怀疑慢慢消散，一同消散的还有她的伪装。

中世纪的装束如烟雾般褪去，一名身材娇小、穿着T恤短裤的少女出现。

安格蕾横抱起昏迷的吴卿君，孩童状态的小狼站在地上，双手环着她的腿。

她低头看去，恍惚间，觉得小狼又变小了一些，从五六岁的模样变成三岁甚至更低龄。她想抱他，但双手都被占满，只能抱歉地问：“你可以自己走吗？”

“呜呜。”小狼歪了歪毛茸茸的脑袋，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就一个屁股墩儿坐到地上。

就在小狼努起嘴，预备放声大哭时，凌菲快步走过来，稳稳抱起他，一连串动作之后，凌菲结结巴巴说：“我……我也有个弟弟，你不介意的，我可以先……抱着他。”

*

安格蕾一行无法从正门离开化学实验楼，两大社团对凌菲的“追捕”仍在继续，楼里的爆炸已引来一些追踪。

造成所有误会的正是凌菲的信物——“无用的燧发枪”和“无用的玩偶绳”。

“无用的燧发枪”可以发射子弹，造成对象重伤的假象，但在真实物理层面，不会造成任何创伤。

被射中时，对象将产生一定程度痛觉，疼痛程度则根据对象自认为的伤情程度有所不同，简而言之，就是“你认为自己越严重，痛感就越强烈”。

“无用的玩偶绳”是凌菲在《玫瑰城堡》里获取的新信物，它依旧对现实里的人产生不了任何作用，但能捆缚黑雾、灵魂、幽灵这一类无实体的东西。

使用过程中，施术者本人会化身操纵玩偶的表演者，身着中世纪繁复长裙，玩偶绳则依据施术者心意在一定范围内改变长度和粗细。

晚上白术湖爆炸时，凌菲就用绳索捆缚了几只正在袭击学生的黑雾。

然而在旁观者眼里，黑雾团团包围了她，她成了被侵蚀者。

当时场面极其混乱，黑雾、被侵蚀者、社团社员、学生们打成一团，打着打着，最为显眼的凌菲被重点锁定，变为要抓捕的头号“危险份子”。

“解释了，他们不听，他们不相信有能够捆住黑雾的信物。”躲在实验楼天台的阴影里，凌菲反反复复说着这句话。

安格蕾抱臂，思忖：或许社团是要追捕凌菲，又或许是想得到凌菲手上的信物？

“捆缚黑雾”这项功能太过诱人，现在人人都要自保，如果得到这样一件东西，生存概率会大大提升。

见安格蕾沉默，凌菲问到：“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安格蕾轻叹：“你朝我同伴打那一枪时，就知道了。”

面对吴卿君惨烈又夸张的伤势，安格蕾感到的是怪异，而非担忧。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后来她想起了温晴的话，想起关于凌菲有一支无法造成实质伤害的枪，立刻明白了一切。

凌菲顿了顿，展露笑容：“姐姐她……还挺信任你们的，这都告诉你了。”

不过很快，她的笑意又变成戒备，盯着躺在地上、紧闭双眼的吴卿君说：“你同伴应该也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可他没有手下留情。”

安格蕾心想是你先动手的，略感不快：“你的意思是他爆开了几条绳索，弄坏了你的信物？”

凌菲针锋相对：“他是想杀了黑雾。”

安格蕾迷惑不解：“这样不好吗？”

凌菲气愤：“黑雾是人的灵魂，杀了它们，那些消失的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第77章

昏迷中, 吴卿君感觉人格正在解离。

原本属于自己的部分溶解殆尽，体内另一个甚至另几个灵魂悄然觉醒，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小学时他第一次失去意识, 就体验过这份绝望。

如同一把极钝的刀子硬生生捅进心脏, 慢慢搅拌着, 让心与智混乱不堪、血肉模糊。

休学、复学再休学，直到进入大学，吴卿君的生活才回归表面上的正常。

尽管度过一段平静日子, 但常年来, 他一直如履薄冰、担惊受怕。

这次诡异考试, 让他竟有种命运的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的“踏实感”。

努力破解困局的同时, 吴卿君也有着强烈的自毁倾向。

他不只一次希望死在考试里, 最好能因解救他人而死。

他无意于当个英雄，仅仅希望能对别人有些用处, 然后一劳永逸死掉，不再受困于精神层面的混乱。

不过现在, 他说了不算。

巨龙的意志是“活下去”, 不单是“活”, 而是要“以胜利者的姿态活”。

就算以其他人的性命为代价，也要嚣张骄傲地活下去。

这种蛮横的精神力量, 让吴卿君倍感痛苦。

更糟的是，从《玫瑰城堡》副本回来后，他又隐约感知到另外几种不同于巨龙意志的力量也在苏醒。

其中之一, 代表着毁灭。

这种力量渴求着混乱与无序, 希望通过毁灭自己、毁灭他人、毁灭所见所闻的一切，让混乱扩散到每个角落。

这种力量与吴卿君原本的自毁倾向结合起来，几乎在某些时刻彻底掌控精神主导权。

还有一种力量, 隐秘藏匿着。

它平静、强大又不动声色，每当吴卿君要臣服于邪恶，它都能将他拉回到理智与善良的一边。

只是这种力量隐藏过深，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它都遥遥观望、未曾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