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重复五六次后，他们终于抵达洞穴最深处。

黑暗中，浓郁的血腥味充溢鼻腔，血浆似的粘稠物淹没到脚腕，每挪动一步都能感受到阻滞与拉扯。

孟铎和安格蕾都不是常人，能在漆黑中看清道路，也省去了照明的麻烦。

然而看得太清也并非好事，因为这里堆叠、悬挂、充溢着各种肉块、脏器、与破碎大脑似的东西。

安格蕾屏住呼吸，绕着洞穴底部走了一圈，但没见到半个人影，不禁疑惑道：“吴卿君在哪里？”

站在血污中孟铎依旧冷静，他将匕首的刀柄朝向安格蕾，动作绅士地递上去：“侦探，我只能停在这里，之后的路您需要自己去。”

安格蕾接过匕首，略加思索道：“这次要刺的是什么？”

孟铎指向心脏位置：“您自己。”

安格蕾听后没有半分犹豫，双手握住刀柄就朝自己的心脏刺去。

在刀尖刺穿皮肤的刹那，她整个人凭空消失，唯有匕首坠落，却又被一团白雾包裹，悬停在离地面血污几厘米的地方。

很快，模糊一团的白雾变成了白晓天，他用脚尖勾起匕首向上一踢，在划出一道完美抛物线后，匕首稳稳落在他手里。

“你怎么来了？”孟铎显出些许不悦，“你这样会被发现。”

白晓天把玩着匕首道：“我怎么不能来？我怕你搞不定，特意来帮忙。哎呀，怎么说呢，不愧是你，居然想出让侦探自残来开启通道的办法。”

孟铎脸色不佳，他环抱双臂，撇过脸去。

白晓天走到他身边嬉笑道：“好啦别生气，不管方式怎样，侦探既没受伤，也能顺利抵达目的地。反正无论怎样，吴卿君是不会伤害侦探的，但你用这种损招来打开通道，肯定会被吴卿君记恨上。算了算了，我啊不站在这里惹人嫌，也该回去干自己的活儿咯。”

孟铎冷淡催促：“快走。”

白晓天哼哼：“干嘛生气？被戳穿心思就受不了？我是怕你被吴卿君报复，才好心跟来的。哼，他不敢动侦探，对你可敢重拳出击！哼，算我多管闲事，随你吧。”说完，他又化作白雾消失。

*

匕首从安格蕾手中脱落的刹那，她立刻感觉脚下一空，开始坠落。

在持续不断的坠落中，她不停地撞碎一些又脆又薄、玻璃质感的东西。

那些东西被撞成碎片，碎片噼里啪啦飞溅，但都神奇地避开了她，没有割伤、划破她的皮肤。

安格蕾在空中调整姿态，尽力睁大眼睛去观察周遭事物。

无边无际的深黑色中，四面八方都是透明玻璃薄板，它们一层又一层延伸出去，就像大玻璃盒套着小玻璃盒，进行着无限的俄罗斯套娃式嵌套。

上方那些被她撞碎的玻璃板依旧呈现出破裂效果，但碎片却不知去向，仿佛凭空消失。

安格蕾不愿坐以待毙，违背了孟铎所说的“不能使用信物”的警告，召唤出面包金币，展开宝石翅膀悬停在空中。

预想的、来自吴卿君的攻击没有出现，一片死寂中，唯有层层叠叠的玻璃映照出她的身影。

“好像一颗玻璃洋葱。”安格蕾不禁展开联想，“洋葱每剥一层都会让人流泪，可是剥到最后什么都没有。我……不相信你的内心只是一片空洞。”

她甩出几枚尖锥型宝石，朝玻璃牢笼的六面射去。

一阵刺耳的碎裂声响起后，五面破碎，只剩一面玻璃墙未被打穿。

安格蕾飞到那面玻璃墙前，用手按在上面，深呼吸后声音依然颤抖：“卿卿，你还好吗。”

第105章

啪, 一道裂纹出现在安格蕾手心下的那块玻璃上，随之，裂纹极速蔓延。

碎裂, 所有事物都在碎裂。

不只是玻璃, 而是整个空间, 甚至连安格蕾自身也在碎裂，每处关节都都像被巨锤砸过、砸得粉碎。

宝石翅膀也碎了，一颗颗宝石和安格蕾一起往下坠。

等她终于摔进一片粘稠的泥泞中, 这种破碎感才得以缓解。

“到目的地了吗？”她艰难从泥泞里爬起, 深吸一口气, 一瘸一拐地向洞窟中央散发着微弱红光的地方走去。

洞窟地面覆盖着浅浅血水, 血水里浸泡着玻璃碴与小型人类头骨模样的东西。

越靠近中央, 那些异种头骨就越多，避无可避中, 安格蕾不小心踢到一个，那颗头骨便咕噜噜在血水里滚动了几下。

她俯身捡起头骨, 里面没有老鼠, 也没有写着学生信息的名条, 只是个沾染了血液的、圆圆的骷髅头。

“好圆。”她摸着颗头骨，感叹道。

呼………

似风声又似喟叹的声音从耳边划过, 安格蕾本能抬头，看见远处血色蛛网密布的地方，有一道身影黏连在网状结构中心。

不知为何, 视力远超人类的她, 始终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也闻不到那人的气息。

但她相信，蛛网中的就是吴卿君。

从一瘸一拐到迈开大步、再到全力奔跑, 无论她跑的多块，总是与蛛网相隔一段距离。

安格蕾撇了撇嘴，摸着圆溜溜的骷髅头说：“这里的主人不想见我，你说该怎么办？”

骷髅头轻颤，从安格蕾怀里蹦到地上，咕噜咕噜滚动着。血水中越来越多的骷髅头也跟着滚动，水面上密密麻麻都是它们引起的涟漪。

没过多久，骷髅头们汇聚成一条2米宽的“骷髅路”，从安格蕾脚边延伸到中央蛛网。

她站了上去，脚下的骷髅立刻转动起来，就像机场里的传送带那样，快速将她送向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