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的身形也在缩小，如同怪物的外壳像是烧掉的硬纸壳，一层层剥落。

温晴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抓住叶碎雪的手臂，恳求到：“救救她。”

叶碎雪任由温晴摇晃，目光落在火团上，又穿过火团，不知看向何方。

凌菲的声音在火中响起：“别求他，箭就是他射的！”

温晴不可置信地看向叶碎雪，慢慢松开了抓住他衣袖的手，后退两步，颤抖地问：“为什么？”

叶碎雪冷睥着那团火，语气中满是漫不经心：“为什么？因为她害死了姐姐。”

温晴反驳：“她没有，那时凌菲和我都在海滩上，她还参加了战斗。”

叶碎雪笑了：“她是你妹妹，你当然会护着她。”

火团里的凌菲嘶吼：“别解释，都以为我是坏人，那我就当坏人！”

*

另一边，休息室里，安格蕾从吴卿君怀里抬起头，如同刚从长梦中醒来，她含糊不清地嘟囔：“演出要开始了。”

吴卿君正色，从口袋里掏出白兔的怀表，按动按钮，停止的指针转动起来。

安格蕾则从地毯上拿起凌菲的考试用书，翻开了被黑色污迹浸染的书页。

书籍在震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安格蕾温柔抚上污迹，指尖下方渗出了如盐粒般的结晶。结晶融化在污迹里，污迹变淡，逐渐露出书页上的文字。

安格蕾看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主角”两个字，轻笑着：“你们说她是主角，就好好看着她作为主角的表演。”

书籍惨烈嘶吼：“不！！！”

*

白梦舞台上，忽地烟雾弥漫。

纸板做的布景从舞台上空出现，地板机关也吱吱嘎嘎运转，升起了各式各样的布景。

稚嫩画笔描绘的群山，简陋草房组成的村庄，石子铺成的广场，一一出现。

舞台中央，是燃烧的篝火，舞台上方，悬挂着巨大的月亮。

唯一的演员是凌菲，她穿着幼女的裙子，衣服略显紧绷与滑稽，可她表情认真，带着期待与天真。

一束光打在她身上，照亮了苍白的脸颊与不自然的红晕。

旁白响起：“第一幕开场。很久很久以前，蔷薇大陆的极北之地，阳光照不到的山脉之中，有一座小小村落，名叫月圆村。

每逢圆月之夜，村民们会聚集在广场上，围着巨大的篝火，向夜神祈祷。”

凌菲仰头看向月亮，双手抱紧，做祈祷状。

一个画着黑麦面包的纸板跳过去，关切问到：“我的女儿，想好许愿内容了？”

凌菲摇头，茫然道：“面包妈妈，我该许什么愿？”

黑麦面包望向月亮：“愿夜神保佑，永远有吃不完的粮食，让我的女儿健康活下去。”

一个画着线轱辘的纸板也跳了过去，凌菲露出期待表情：“缝纫妈妈，我该许什么愿？”

线轱辘望向月亮：“愿夜神保佑，永远有穿不完的衣服，让我的女儿温暖又美丽。”

一个画着锄头的纸板跳了过去，凌菲露出甜甜笑容：“田地妈妈，我该许什么愿？”

锄头望向月亮：“愿夜神保佑，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让我的女儿勤劳且聪慧。”

这时，一个画着枪与弓的纸板跳过去，凌菲不安地躲到其他纸板背后，小声询问：“纷争妈妈，我想……我知道要许什么愿了。”

枪与弓却不理会，自顾自开口：“愿夜神保佑，永远不屈服，让我的女儿有好胜之心，在一次次战斗中取得胜利。”

仿若祈祷已传至神明，瞬间篝火冲天，像是要直烧到月亮。

大火中，纸板一一跳入其中，燃成灰烬。

过了一会儿，火焰变小，最后的纸板珊珊来迟，上面画着指南针。

凌菲焦急跑过去：“指南针妈妈，其他妈妈都走了，这可怎么办？”

指南针温柔地说：“愿夜神保佑，北极星永远与圆月同辉，照亮前行之路，让我的女儿永不迷失方向。”

说完，最后一张纸板也跳入火中。

舞台灯光尽数熄灭，旁白响起：“第二幕开场。女孩离开妈妈，离开家乡。她的背包里有吃不完的面包与穿不完的衣服，她左手提着长枪，右手拿着锄头，肩上背着长弓，她望着北极星，一路翻跃群山。

如今，她已翻过了99座山，最后的山脉就在眼前。”

黯淡的黄色光芒亮起，舞台上，纸板做的山脉高耸入云，但山脚下有处被凿开的隧道，6个纸板做的矮人矿工正扛着挖矿镐头，一边唱歌一边拉着装满了宝石的矿车向外走。

凌菲拦住他们，问到：“小矮人，你们知道要怎么翻过这座山吗？”

矮人们齐齐瞪着她，气得翘起胡子：“给我们报酬，我们告诉你情报。”

凌菲后退：“这是妈妈祈祷来了东西，不能给你。”

矮人一蹦一跳包围了她，纷纷丢下镐头，手拉手唱起歌：“好心的矮人什么都不要，要只要你那灰不溜秋的脏锄头。好心的矮人什么都不缺，要只要你那坚如钻石的脏锄头。”

凌菲看看矮人，又抬头看看高耸入云的山脉，犹豫起来。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矿车里的宝石上。

旁白再次响起：“女孩一路翻山，扛着锄头实在累，比起其他的好东西，锄头最显无用。于是，女孩将锄头交给矮人。”

矮人顿时笑嘻嘻，他们拽着凌菲的衣裙，将她搡进一辆矿车，然后猛地一推，车子驶入黑漆漆的矿洞隧道。

当阳光照到凌菲脸上，她已翻过最后一座山。

尽管田地妈妈留给她的锄头没有了，但矿车里金灿灿的宝石是那样耀眼，她将它们全部装入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