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外传:盂兰古卷(123)
“不一定是他。”阮玉山看九十四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接着道,“你同他交过手,他不敌你,甚至为了从你手上活命还愿意把古卷交出来,足以证明你半点没有看走眼。”
九十四莫名其妙被顺了一下毛,不知不觉心中生出些得意,只是面无表情地低下眼珠,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哦?”
“你的眼光不会出错。”阮玉山又给他顺了一下,看自己把他夸高兴了,便换着花样地明里暗里地哄道,“他没什么功力,但能认出你,这说明他身边一定有境界不低的高手——你以为你是什么小角色?堂堂蝣人,天赋异禀,玄力强大,万里挑一。岂是随随便便一个低阶玄者就能在大街上把你看透的?所以,比起齐且柔,我们到时候更应该提防的是他身边的人。”
阮玉山顺毛的功夫了得,让九十四浑身除了头发以外压根不存在的毛被他顺得油光水滑。
于是九十四一本正经地问:“那我是什么玄境?”
阮玉山微微一笑:“你没有玄境。”
九十四本就摆不出好颜色的脸一下子拉下来。
阮玉山不动声色按住他的手:“可这并不能说明你不厉害。”
“阿四,你是先天的好苗子,只是后天条件不足,无法规行矩步地学习修炼,来不及打下根基。只要有机会,随便学学练练,便是人中龙凤。”阮玉山抛砖引玉,“因此,你更需要一个好师父,以免浪费你一身的天赋。”
九十四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
以前在饕餮谷,驯监们缺钱花了,要打他钱袋子的主意时,也是这个语气。
区别在于,驯监面前的九十四看破不能说破,还得乖乖地奉上自己的钱袋子,而在阮玉山面前,他开口就问:“你想做我师父?”
阮玉山抬手,一个打住:“非也。”
他想做的可不是师父。
昨夜阮玉山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了。
齐且柔的身份未知,但一个文弱公子,身边能有厉害的高阶玄者,足以证明此人背景不简单。
燕辞洲鱼龙混杂,来这里的各个顶着各式各样的名号,出去了要么非富即贵,要么是江湖大能。
阮玉山就算要杀齐且柔,也得杀得明明白白,知道齐且柔究竟睡在哪家的坟,他日会化作哪家的鬼,又被哪处府邸立了牌位。
他需要知晓齐且柔的身份,齐且柔却不需要知晓他的身份。
暗中杀人这种事,阮玉山便不图留名立威了,最好悄无声息杀了就走,免得有人上门寻仇。
既然如此,那他一身的看家本领便教不得九十四。
否则等九十四把阮家枪法学了,再去把齐且柔杀了,验尸的上门一看,齐且柔道道伤口都写着“红州城阮玉山独门绝学”,那还了得?
更打紧的是,阮家的功夫,九十四学不得。
尤其是天下绝学阮家枪。
倒不是说九十四天赋不足或是别的什么缘故,而是这套枪法原本就是阮家先祖数百年前琢磨出来杀蝣人的。
当时蝣人喜马战,善骑射,阮家的老祖宗们也是边关当土匪在马背上成名的练家子,蝣人用弓箭,他们就用长枪,招招都是把蝣人往死里克制的打法。
虽然如今日子不同了,别说骑马的蝣人,就是蝣族一整个人种,在娑婆也成了价值连城的稀罕物。
而这阮家枪虽然历经多年,也让一代又一代的阮氏子孙扬长避短,使得愈发精进。
可教给九十四,就算阮玉山乐意,九十四日后知道了也会膈应。
膈应都算轻的,阮玉山怕他到时候被九十四拿着枪当蝣人打。
这就划不着了。
又或者他坦白关于阮家枪的一切前因后果,让九十四自己抉择——这还不如把九十四拎到他阮家的鬼头林面前对人说:来,看看喜欢哪个木桩子,我把你头砍下来插上去。
阮玉山觉得自己脑袋得被驴踢了才会这么做。
因此他思来想去,在心里给九十四物色了一个师父。
“阿四。”阮玉山伸手去理九十四睡乱的长发,“我叫钟离善夜教你长寿的办法,如何?”
这便是他打算前去寻找钟离善业的第二个目的——天下神医,满鬼钟离半神断雨,要说目前除了彻底找到解除蝣人诅咒之外,还有什么法子能暂时延续九十四只剩两年的寿命,便只有找这二人试试。
顺便找钟离善夜教九十四点防身功夫。
同时让对方想点法子帮他把九十四身上的刺青解了。
虽说九十四后背这道刺青偶尔能给二人之间弄点情趣,可这东西长久地约束九十四到底不好。
他现在已经不担心九十四会毫无预兆地离开,那刺青也没必要强行留在九十四身上。
麻烦就在,现在这刺青,恐怕早已不是阮玉山想解就能解的了。
当初九十四在目连村刺穿那罗迦的心脏,那罗迦认了母,血契便作用于二人一兽,将他们三个连接在一起。
阮玉山和九十四同有玄气骨珠,血契的结印和分解尚可如常,现在蓦然加入一个那罗迦,还是只力量和血脉远超常人的异兽,加上那道刺青上起作用的本就是那罗迦的血的缘故,如今这血契,只怕是非同寻常的牢固。
不过这些也只是阮玉山的猜测。
他目前还没试过亲手给九十四解契,一是因为后续二人要解决齐且柔,阮玉山放心不下,需要随时感知九十四的方位和状态;二来,要解契,他得亲自对九十四动手,拿着刀子给九十四的身体划开一道口子。
如若解不开,那九十四白挨他一刀不说,伤口也会恢复得异常的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