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若按照网上说的，绕到警察局广场背后，穿过一条阴暗低矮的小巷子，最后到了一个下水道井盖前。
她费了些力气才把那块井盖打开，凑近了看，井盖轴承上有陈年的铁锈剥落，应该是近期有人动过，艾斯若见周围无人，便纵身跳了下去。
落地倒是没什么声音，因为这里积累了经年的尘土，就像是厚厚一层地毯，印上两只她的脚印。
手电筒的光打过去，依稀可见角落里灰扑扑的老鼠枯骨，她往前走了一段，地下通道的阴凉和渗骨气息便立刻显现了出来，连手背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前面仿佛有光，艾斯若再往前走，刚要走下一段台阶朝着那抹光线的方向走去，就有一截冰冷的枪管抵在她后脑上。
还有一声低凉沙哑的质问：“谁？”
“我。”
她应了一句，抬手没用多少力道就轻易的卸掉了杰森的枪，杰森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动作，就这样任由她拿走了他的手||枪。
“你怎么来了？”他问。
艾斯若把手电筒打到了前方有光的方向：“你还真呆在这啊？”
杰森转身往里走，艾斯若立即跟了上去，走到洞口光亮充足的地方时，她才发现即使在阴冷的地底，也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仿佛不怕冷似的。
而等走进防空洞里……这里显然已经不能叫做防空洞了，因为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安装上了电脑和主控屏幕，旁边的桌子上搁着一堆杂物，有矿泉水瓶、超市购物袋、还没有拆封的外卖……以及几本书和一个立起来的相框。
这里看上去都比韦恩府邸那间卧室像个人住的地方。
大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棺材路那个废旧的水厂爆炸后的废墟，几个消防员正在倒坍的残垣断壁里用红外线探测仪搜索，检查是否有人被埋在了底下。
“有什么发现吗？”艾斯若问。
“暂时没有。”
“对了，不是说罗伊和星火和你一起来的哥谭吗？”
杰森随意的靠在了桌子上，道：“我让他们去找杜卡德了。”
这地方连个椅子都没有，艾斯若环顾了一圈，防空洞空旷的可怕，连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回声四起，显得无比孤寂。
“你怎么知道这儿？”杰森有点惊讶的问。
“芭芭拉告诉我的，”艾斯若如实说道，“你伤还没有好。”
“所以呢？你专门找到这里来干什么？”
艾斯若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抬手一抛，某样东西朝着杰森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的抛物线，他接住，发现只是一个小小的分装瓶，里头是一粒白色的药剂片。
还有她淡淡的声音：“吃药。”
杰森把药瓶往桌子上一搁：“已经好了。”
艾斯若瞥了他一眼：“我说没好久没好，有本事你现在量体温。”
杰森哭笑不得。
他怎么可能凭空给她变出一支体温计来，遂屈服之，拿起矿泉水瓶把药灌了下去。
艾斯若看着他的目光有点诡异。
原来你知道退烧药该怎么吃啊……所以早上果然是烧糊涂了吧。
“好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吧？天都快黑了……”
艾斯若抬眸：“你和我一起回去。”
杰森只是轻微的皱了皱眉，轻到你几乎看不出他有所动作。
“我还有事要忙。”他道。
他过去看大屏幕上的情况，艾斯若缓缓走到桌子边，拨开外卖袋子，终于看清楚那个立在背后的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大概有些年代了，因为色彩已经褪去了些许，可是照片上两个人都带了轻微的笑意，这一幕就上演在过往的某一天里，在某两个人的记忆里，也许被埋藏过，也许也曾经被回想过，可是终究像这张照片一样，失去了最初的颜色。
照片上的是布鲁斯和杰森。
或者说，是作为蝙蝠侠的布鲁斯和作为罗宾的杰森。
艾斯若把照片放回了原处，一转身却发现杰森就站在自己身后。
他神情平静，眼底也看不出任何情绪，目光在那张照片上一扫而过，仿佛他的注意力压根不值得为此停驻。
“照片是什么时候照的？”艾斯若漫不经心的问。
杰森上前一步，把相框反扣下去，什么话都没说。
艾斯若再也找不出闲聊下去的话题了，在杰森第二次赶她走之前，她还是重复了方才的话：“跟我回去吧？”
“我还有事——”
“你根本没什么要忙的！”
“我根本没有必要回去！”
艾斯若忽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忘了说……
*摩根·杜卡德是个佣兵，出现在《蝙蝠侠与罗宾》刊里，代号确实叫“无名”，可是他不是“无名”那个种族，这里是我瞎编的。以及，杜卡德不是被炸死的，而是被达米安杀死的。
*桶哥确实在防空洞待过，就在他刚回哥谭收拾黑面具那段时间。
*那张照片出现在《红头罩与法外者V2重生》刊，是阿尔弗雷德照的。
拍照的时候场景是这样——
杰森：所以我们要怎么拍，自然点？
布鲁斯：严肃点。
杰森：性感点？
布鲁斯：严肃点。
阿尔弗雷德：来一起说“茄子”！
☆、
她就这么站着, 一直到地下游离的寒气渗骨, 而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杰森轻微的叹了一声道：“天快黑了, 回去吧。”
艾斯若没有答他的话，而是问道：“你为什么要待在这里——防空洞？”
“可以借用资源, 方便。”他转身走过来, 把搭在水管上的夹克丢给艾斯若。
见他没有赶自己走的意思, 艾斯若接着道：“你什么时候把这里——”她想了想，用了个相当实在的词语, “——建设成这个样子的？”
杰森倒是没有怎么计较她的用词, 随口道：“今年夏季。”
夏季……那不就是他刚回来没多久的时候吗。
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从迪克和提姆口中听说过他, 就像是听见了一个陌生的故事, 或者是在报纸杂志上邂逅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名字。
“夏季我在贝尔法斯特，”她道, “那里气候比哥谭还要潮湿多雨, 可是却又和哥谭完全不一样——”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哥谭。”杰森的语气依旧很淡，听不出什么意味来。
而就在艾斯若以为他要转头去做自己的事时, 他却道：“你去贝尔法斯特干什么？”
“夏令营……”
她以为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词语。
杰森却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一声。
“怎么了？”
“你在夏令营的时候，我在杀人，”他漫不经心说着，“红头罩是个法外者, 是个凶手, 我和你，从来就没有活在同一个世界……”
“回去吧，别让布鲁斯担心。”
艾斯若看着他, 也看着他身后防空洞铁灰色的墙壁，又或者说她什么都没看，因为她深蓝的眼瞳里虚虚晃晃的划过几道影子，就像是投石入湖，打破的都是镜花水月的幻影而已。
“杀人啊，我这些年害死过得人其实不少……”
“胡说什么？”杰森轻声呵斥的一声，“出门，我送你回家去。”
艾斯若不为所动：“我和你才认识几天而已，我之前一直在想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你，我只知道你叫杰森……可是反过来说，你也一样不了解我，对吗？”
杰森没有说话，她斟酌着字句，继续道：“也许你会想了解艾斯若·韦恩，和我成为朋友？”
不知道什么地方有水流滴落，在深幽静寂的防空洞里，那一声敲破安静的“滴答”尤其明显，甚至响亮到让人心悸。
艾斯若靠着石台边缘等着杰森回答，而他站在她对面不远的位置，低着头，明与暗的影子在他脚下交织，他踩着那片斑驳的暗影走到了艾斯若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