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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科举辅导师!(21)+番外

掌柜也知这几人不可怠慢,催着后庖加紧烹饪。

冯文述道:“吃吧。既然已经点了,大家都吃。别留着浪费。”

宋问赞许道:“冯文述同学,就是聪明。大家不必拘束了。”

张炳成抿了口酒,问道:“宋先生家中,是做什么营生的?”

宋问道:“我父亲,是一名商人。所以我身上带着些余钱。”

原来是个地位低下的商贾。

张炳成不屑呵了一声,在众人听来甚是刺耳。

张炳成道:“行商之人,多是不义。”

众人都以为她要发火,宋问放下筷子,一脸大为赞同道:“老爷您说的可真是太对了,行商的确不易!”

“这要真说来,该是有两点。一,辛苦。日日三更起,五更眠。平日里少不得东奔西跑。要外出跑商,更是许久见不着家。外人总以为日子过得蛮好,但其实呐。”宋问咋舌,不忍回忆道:“这出门睡得不安稳,吃饭吃得不习惯。衣食住行,皆是讲究不得。风霜雨雪,哪有一日敢耽误?这进店的客人,各个都得捧成大爷。银子是有了,却一点也不逍遥啊。”

张炳成道:“呵,这多是自作自受吧?”

宋问打了个响指:“老爷一语中的!我看,他们也是自作自受。”

众生放下觞觥,就听她说。

宋问手指敲着桌面,感慨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点。”

“这世间有许多事,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可也有许多事,是不愿与外人道的。”宋问长叹口气,怅然道:“我尤记得,当年钱塘大雪,父母看管不慎,一幼子落入湖中。当天的湖面,都已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孩子落下去,只扑腾了两下,便挣扎不了。”

众生皆是紧张的倒抽一气。

宋问呲牙:“父母痛哭,路人观望。是一位金店掌柜,脱下衣服便直接跳了下去。嘴唇青紫的将孩子举了上来,救了人一名,自己却险些被冻死。”

李洵唏嘘道:“勇士也。”

“不错,是勇士啊。”宋问下一刻却严厉批道,“可他却做错了。他做了好事,却埋在心里。不外宣,不张扬。久而久之,便被人忘记了。”

众生皆有些骚动。

李洵道:“先生,舍身取义,又不图回报,这不是君子所为吗?何错之有?”

“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宋问拿着一根筷子敲桌道,“他错在没让那些愚昧的人都知道,这人性好恶,与所职营生是无关的!他错在,没有让别人知道,这利与义,并非是冲突不可得兼的。他错在,让那些轻视,小觑,羞辱他的人,都成了空言无补,目光短浅的小人!你们说他错没错?”

众学子齐声道:“错了!”

宋问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各行各业,皆有恶人。这商人一贯唯利是图的表象,便是这些恶人,张扬出来的。这恶人张扬好人却不张扬,无怪乎外人会误解。所以他们错了。所以,他们的确是自作自受!”

宋问举着筷子给诸位教导道:“这行商行商,究竟是不义在哪里了?靠的是自己的手,自己的汗,皆是毫厘挣来的,有何见不得人地方?总好过那些备位充数,靠着中饱私囊,却顾盼自雄的人好多了吧?本就应当堂堂正正的说出来!让众人都知道,何必藏着掖着,是不是?”

诸学子强忍着笑,更大声的答道:“是!”

张炳成被暗讽了一顿,脸色阵黑阵白,狠狠剐了她一眼。

冯文述给宋问倒酒,忍笑问道:“先生。这行商,真如此不易啊?”

宋问道:“能说的出来的苦,那都不叫苦。只能留在心里自己品味的,那才是又酸又疼。”

张炳成一手拍在桌上,哼道:“宋先生方才说的,是谁啊?”

“自然是于心有愧的人。”宋问眯着眼,反问道:“老爷,你于心有愧吗?”

张炳成愤欲离席,已经起了一半,又听宋问大声笑道:“玩笑玩笑,像老爷这般高风亮节之人,必然是不懂他们这些蛆虫的心思的。”

张炳成差点脱口而出,听你娘的狗屁!

宋问又接着道:“老爷一片赤胆忠心,为国为民。公而忘私,国而忘家。如何不教人钦佩?宋问早有所闻,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竟夙愿得尝,实在是,喜不自胜。快哉快哉!”

张炳成稍有迟疑。

实在是宋问的表情和语气,都显得太过情真意切。

眼中甚至还带着点点泪光,教人不得不信。一时被说得动了心志。

莫非方才真不是在嘲讽他,只是他自己想多了,意会错了?

赵主簿看他模样,觉得委实丢人。

别过了脸,暗自摇头。却没有开口。

只要张炳成不生气,他就求之不得了。

对方的面子,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又有哪个给他送钱的人,是真的瞧得起他的?

只是没有哪个,和宋问这般大胆而已。

赵主簿朝宋问白了一眼,示意她不要太过分。

宋问呵呵笑着端起酒,朝他敬了一杯。

第19章 连吃带拿

宋问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指着道:“来,李洵,快给老爷敬杯酒。”

李洵起身,对着他一饮而尽。

张炳成不能不给李洵面子,便也喝了一杯。

李洵坐下,亲自给旁边的孟为的满上酒。

孟为又站起来,对着张炳成道:“学生孟为,也敬张县令一杯。先干为敬。”

张炳成吸了口气,又跟着喝了下去。

紧跟着是冯文述。

张炳成手中的酒,根本停不下来。

喉结一动,这是要合伙来灌他?

伸出手制止道:“点到即可,过犹不及嘛。大家就不用劝酒了。”

“赶紧吃。”宋问又催促道,然后夹了两筷子虾到唐毅碗里,朝他挤挤眼。

唐毅:“……”

唐毅实在是太低调了。

张炳成总算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主。指着唐毅笑道:“三殿下都在这里,你们怎能不向三殿下敬酒?”

闻乐道:“我家公子不胜酒力。”

张炳成:“那定也是能喝一杯的。殿下不喝,莫不是不给下官面子?”

唐毅扯出冷笑。

宋问咳了一声,提醒道:“张县令,这殿下,可是殿下啊。”

人家皇亲国戚,给你个毛面子?

张炳成:“……”

赵主簿叹了口气,继续摇头。

蠢成猪了。

张炳成鼻间重哼出一气,心情煞为烦躁。

看着宋问与唐毅,更是越发不顺眼。

只是李洵在此,他不敢太过明显。怕就传到御史大夫和那几位老臣耳中。

只能放软语气,赔笑道:“是心意,不是面子。下官真是喝多,失言了。”

而后喝干了手里的酒,转身道:“城门案已了,三殿下居功至伟,你们此前不是饶有兴趣吗?怎能不敬殿下一杯呢?”

李洵道:“方才张县令教训的是,点到即可。殿下既然已经说了不胜酒力,我等哪有道理,再灌三殿下酒喝?”

众生皆道:“是啊是啊。”

张炳成:“……”

张炳成改而望向宋问。

唐毅他不敢多造次,宋问一介草民,他还是可以的。

宋问脊背朝后一靠,无辜的看着他。

“说起城门案。”

张炳成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本官原以为,云深书院,身为长安名院。从底蕴与学风来看,学子当都是极为严苛自律的。只是为何,我最近听闻,该在授课的时候,学子却不在书院呢?”

宋问道:“老爷您错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嘛。”

“我看不是。外界可都在传,是某位先生带着他们玩乐,才败坏了学风。以往这云深书院的先生,都是才名远扬的大家。”张炳成笑着问道,“宋先生,任教几年了?”

“韩愈道:‘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宋问微笑道,“有没有资格被称为先生,只应当与个人能力有关。我能教会他们不会的,那任教过几年,又有何所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