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楚蝉垂头丧气地回屋去了。
楚汤握着玉瓶,在室中静坐良久,从储物袋中摸出个摇铃,叮咚、叮咚,晃了两下,随后把摇铃静置在桌上。
这是一个暗号,意思是:有事,速来。
过了会儿,铃铛莫名其妙响了一下,便是回音:即来。
楚汤收起摇铃,闭目思索。
*
魁星客栈。
向天涯一觉醒来,见殷渺渺钗环未卸,倚在窗边眺望着外头的月色,不由笑她:“想谁想得这么出神?”
“没想谁,想事。”殷渺渺忍不住叹了口气。
向天涯被她带着也叹了声:“你心事真重,想这么多做什么?”
“因为我很不舒服。”殷渺渺抱着双臂,喃喃道,“我觉得自己正处在一张可怕的网中,有人正在我身边罗织陷阱,我却一无所知,想起便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向天涯面色不改:“这有什么,天塌下来高个顶上,真轮到你了,也不是你一个人。现在想这些有的没的,除了让自己睡不好吃不香之外,能有什么用处?”
“你有你的道理,但我真的睡不着。”
向天涯招招手:“来来,你这回没比赛,我比完了,咱们好好快活快活。”
“呸,带伤的人就老实点。”殷渺渺抓起果盘里的葡萄砸他,“睡你的觉,养你的伤。”
向天涯扬手接住,直接塞嘴里吃了:“没良心。”
“我没良心?”殷渺渺睨着他,“要不要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真的没良心?”
向天涯秒怂:“不了不了,是我没良心。”
殷渺渺深感没趣,自顾自剥了只橘子,黄澄澄的橘瓣一瓤一瓤的被她放在桌上,是江河里的叶叶小舟。
向天涯看她凝视着出神,就知她思绪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不由心想道,这世上聪明的女人千千万,有的专爱男人身上下心思,有的爱把人玩弄于鼓掌,唯独眼前这个,聪明起来可爱而不讨人厌。
“今天,楚汤打了齐盼兮一巴掌。”殷渺渺突然开口道,“众目睽睽之下,夫妻反目,会是什么事呢?”
向天涯摸着下巴,不负责任地猜测:“可能盼兮露馅了吧?”
“哦,你也猜到了?”殷渺渺不太意外。
向天涯翻了个白眼:“我又不傻,楚蝉被抓了,她不找楚汤、吴之问帮忙,偏偏找我,不就证明有鬼吗?我还能信了她的鬼话,真以为是秦子羽要挟她不成?”
当初齐盼兮的说辞,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只是不想蹚浑水,懒得追究,她说什么就当是什么。兴许正是知道他不会出卖她,齐盼兮也没有特别掩饰过,大家心照不宣,扯个遮羞布办事。
殷渺渺道:“楚汤是被楚蝉叫去以后才回来大发雷霆的,可见楚蝉身上大有玄机。”
“小公主单纯得要命,被利用一点都不稀奇。”向天涯撇了撇嘴。
殷渺渺拍拍他的肩膀,提醒道:“小公主单纯,齐盼兮可不是。以楚蝉的心机,想要瞒过齐盼兮,可能性有多大?但她偏偏就能直接闯到楚汤面前揭露‘事实’。”
向天涯的表情变了。
“齐楚之盟不是齐盼兮和楚汤能说破坏就破坏的,楚汤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和齐盼兮撕破脸,这就打算撕毁盟约了?”
停顿片刻,她又道,“如果我是楚汤,我只会选择隐而不发,借此机会从齐城身上捞点好处,而不是就这么舍弃了齐城。要知道,齐城一旦倒戈,楚、吴如何能与秦、齐、越三国抗衡?双方的优势会瞬间颠倒。”
向天涯问:“你的意思是,这只是一出戏?”
“不错,这是一出将计就计。我现在怀疑,齐盼兮所谓的让楚蝉逃婚就是做给别人看的,要是她真有心毁坏盟约,怎会做得如此明显?毕竟没有比楚蝉更适合的联姻之人了,但楚汤和吴之问什么都没有说。”
向天涯思起旧事,局在这么早之前就布下了吗?
殷渺渺又道:“秦子羽会绑架楚蝉,试探齐盼兮,证明他并不怎么相信这个投靠的盟友,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他以为齐盼兮已无路可走,多多少少会更信任她。”
向天涯:“……”真TM不是一般得复杂。
“但是,你不要以为秦子羽就会输。”殷渺渺幽幽道,“他这样的人,不可能会毫无保留地相信别人,定留有后手,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呢。”
向天涯问:“你想得这么透彻,又有什么好烦恼的?”
殷渺渺笑而不语,半晌,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齐盼兮答应你的事,办到没有?”
“说了,你想听?”他问。
“不,我想请你你帮我个忙。”
“好说好说,给我剥个橘子……哎哟!”
☆、第167章 167
后半夜, 喧闹了一天的紫微城终于稍稍安静了下来。开宴的罢了席, 密谋的散了场, 连殷渺渺都歇下了。
当然, 总有些人的事尚未办完。
齐盼兮确定了没有人跟踪后,悄悄入了秦府。楚汤正把玩着楚蝉给的玉瓶, 看到她来,笑说:“你女儿倒也真有点本事, 不是白白被人利用一次。”
“这是人话吗?”齐盼兮冷冷道,“你女儿被人关了好几天, 担惊受怕不提,还被人设计利用, 你倒好, 说这种风凉话。”
楚汤一顿, 终究不敢和她真的翻脸,缓和了语气:“我也没说我不心疼,这么些年, 她要什么我不给?”
多年夫妻, 齐盼兮早就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懒得与他废话:“你找我有什么事?别忘了, 我们俩可是翻脸了。”
楚汤把玉瓶放在桌上:“蝉儿和我说,她偷走了秦子羽的药瓶,里面有化仙丹的丹液。”
齐盼兮目露讶色:“化仙丹?”
“嗯。”楚汤捉出一只低阶妖兽来, 似有心动, “我给它喂了点, 马上就从二阶升到了三阶。”
齐盼兮了然:“你想服用?”
“我的对手是阮轻愁。”楚汤沉声道,“这个女人性子柔弱,但天赋极佳,恐怕不易对付,我若是输了,于士气有碍。”
五城之人对战本就敏感,他和阮轻愁尤其如此。若是输给了她,他颜面有损不提,若是不得入秘境,己方受损而对方获益,实在是万万不能的。
齐盼兮微垂眼眸,语气淡漠:“那你找我干什么?”
“你在秦子羽身边,可曾听过他有化仙丹?”楚汤十分心动,却未失理智,谨慎地向齐盼兮求证,“蝉儿当时是否有可能窃得玉瓶?”
齐盼兮回忆了一番,说道:“秦子羽约我密谈的地方是他的书房,要是真把东西藏在那里,倒也说得通。”顿了顿,又道,“只是,他既然有意安排蝉儿偷听,怎么会叫她听见化仙丹一事?”
“许是蝉儿到得早了一步。”楚汤望着玉瓶里的丹液,犹豫不决,既眼馋于快速提高实力的机会,又顾忌是个圈套。
齐盼兮对他的心理了如指掌,故意道:“小心点就别喝。不过既然妖兽服了没问题,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你管是怎么得来的呢。”
楚汤沉吟不语。
“就这事儿还专门叫我来一趟。”齐盼兮摆摆手,“我走了,未免秦子羽起疑,短时间内你都不要和我联络了。”
楚汤点了点头。
齐盼兮转身,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
秦府。
秦子羽等到了姗姗来迟的魅姬,一见她面就迫不及待地问:“如何?”
“我办事,少城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魅姬眼波流转,身姿妖娆。
秦子羽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苦笑道:“我不是不信魅姬,而是楚汤此人我亦有了解,恐怕不是会轻信楚蝉之言的人。”
话未说完,魅姬就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待他说毕,擦了擦笑出的泪:“少城主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我保管这事儿能成。”
秦子羽一扬眉毛,心道,怪不得有句话叫“蛇蝎美人”,魅姬在中洲猖狂了这么多年,结仇无数仍旧能安然无恙,看来真有几分谋算。这样的女人,若是能为己所用自然如虎添翼,若是反过来帮别人对付自己,却是个不小的祸患,还是要想想办法彻底笼络住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