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胥华早上的衣裳,还是她亲手服侍白胥华穿上的,因此她看了一眼,便又重新将目光落到了国师身上,这才惊愕地发现,国师穿着的,果真是白胥华的衣裳。
这事儿说起来实在是不好解释,白胥华没有回她,只道:“我无事,回去换一身便好。”
他此刻的模样实在是狼狈,头发湿淋淋的披在身后,身上的衣物也有些皱。甚至在此刻,他身上还在往地上滴水,有些水多的地方,甚至还覆上了一层冰花。
阮酥玉急得团团转,她伸手摸了一把白胥华的头发,果真摸到了一手的冰花,她道:“这般冷的天气,这么湿着可是要发烧的!回去再换衣裳,也是来不及的。”
国师本还踩着那可怜的,被他一把拍到地上的年轻人的脊背,听到这一句话,方才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了些,他对白胥华道:“你还会发烧?”
——当然是会的。
白胥华只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他只安慰阮酥玉道:“我无事,你放心便是。”
他平常若是这般说,那阮酥玉定然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了的。
可白胥华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过狼狈。他仪表一乱,身上那叫人不敢接近的气势无形之中便落了许多,反而有了一些,叫人想要狠狠欺凌他一番的别样风.情。
叫阮酥玉的胆子都大了许多。
她紧紧皱起了眉头,无形之中,好像长高了许多,那张仙童一般天真可爱的脸上此刻满满的都是怒色。
按理来说,她此刻这般容貌,不管做出什么姿态来,都只会叫人觉得可爱才对。可如今见着她这般模样,白胥华竟是莫名觉得背后一凉。
他甚至下意识地退后了一小步。
阮酥玉的怒火好似是被他的举动点燃了,她冷笑一声,忽然爆发出来的怒斥,甚至叫国师都被惊住了。
“无事,无事?!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样,这可是个无事的样子!”
“修行者修行者,不管怎么样,都还是世间的凡人!便是内功最为深厚的武者,这般时日跳进水里,还不知道将身上的衣裳换下来,也少不得要把脑子烧坏去!你难道是已经成仙了么!还是与他——”
阮酥玉怒指国师,声音再高一度,道:“与他一般不是人族?!”
无端被牵连进去的国师也是一怔,他本想说些什么,想到白胥华此刻狼狈模样的罪魁祸首,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徒留白胥华一个继续直面阮酥玉的狂风暴雨。
白胥华张了张口,他想要说些什么,又被阮酥玉紧接而来的话语堵住了。
阮酥玉围着他走了几圈,先拍了拍他的胸口,又点了点他的手臂,最后胆大妄为,竟然伸手捏了一把白胥华脸颊上的软肉,直叫白胥华想要后退,又硬生生被她揪住了领口。
阮酥玉冷笑道:“这身体不还是肉做的嘛,我一个小姑娘捏上一把,都能留个红印子,公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心气,觉得自己这般做不会有事?”
她语气本已经柔下来了,可这却比她发怒时还要更可怕些,阮酥玉越说越气,怒发冲冠,模样比起浴血的神将还要叫人生畏。
她怒声斥责,一时之间,手下竟然是没有收住力道,一个用力,便叫白胥华露出了小半肩膀——那上面的红色印子,也就跟着一起露了出来。
白胥华一时之间,竟然是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极失态地微张开口,露出了惊愕神色来。
阮酥玉也是被这突发状况弄懵了,她本要继续出口的话语,直接被卡在了嗓子眼里,不受控制地,被白胥华露出的风景吸引过去的目光,也将白胥华肩上的红印子看在了眼里。
本来喷薄而出的怒火,被这一突发状况直接熄灭了。
殿里一时之间,竟然是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来。
直到本来见到阮酥玉,连忙藏回白胥华身体之中的系统,再次冒出了头。
他皱着眉头,将白胥华被扯开的衣襟笼了回去,做完这一举动,他的身体竟是隐隐淡了一些,却还不忘狠狠瞪一眼阮酥玉尚且握在白胥华衣襟上的手掌,直叫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去。
阮酥玉怔怔道:“这,你——”
她失魂落魄地盯着系统虚影,实在是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或者说是这么一只鬼来。
一直被科学熏陶的阮酥玉,在之前见到白胥华种种惊人举动时,本来稳定坚固的三观,就已经被冲塌了一些,而今日见到国师变成了鲛人,这也尚且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尚且也还能自己调整。
可再见到一个鬼魂一般的系统虚影,就实在是理解不能了。
直叫她一时之间,甚至都是语无伦次了起来。
也叫白胥华终于逃离了她的狂暴摧残。
他顿了顿,却还是在阮酥玉头顶轻轻一按,叫阮酥玉愣愣地被笼到了自己怀里,随后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地在她后颈一捏,便叫毫无防备的阮酥玉昏了过去。
见这喷.火的奇人被治住了,本来噤若寒蝉的国师终于出了口气,他将脚从那年轻人身上挪开,自己凑近几步,唏嘘道:“这小姑娘,当真厉害,厉害厉害。”
白胥华身上此刻还是湿淋淋的,他将阮酥玉抱了起来,皱着眉头,对国师道:“殿里的床榻在哪儿?”
国师怔了怔,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个问题,等到再看一眼他怀里的阮酥玉,方才反应过来,道:“我这儿从不用床,要不,你直接把她丢地上罢。”
白胥华:“………………”
白胥华忍了忍,终于是没叫自己露出什么其他神色来,他正考虑要不要调高自己的体温数据,直接用身体温度,快速将身上的衣服烘干了,便听见那一直没出声的年轻人道:“有有有,父亲这里没有,我那儿是有的。”
第49章 我就是那日的人
那年轻人一出声,白胥华就是一顿。
他忽然生出一点不详之感。
果不其然,那年轻人抬起了脸,竟还算得一个熟人。
——可不就是白胥华尚在春满楼时,半夜爬了他窗户,还想要钻他浴桶的那登徒子么。
登徒子捂着腰从地上爬起来,他看了一眼白胥华,顿时睁大了眼,露出一个标准的震惊神色来,白胥华掩耳盗铃一般偏过了脸去,心中暗道糟糕。
却不想这傻乎乎的国师之子,竟然痴痴道:“你,你——你可还有一个弟弟?”
白胥华顿了一下。
系统虚影站在他身后,神色也算不得好,他看向白胥华,不知他要如何作答,便见国师皱起了眉头,似是知晓了些什么。
他在自己的便宜儿子腿上一踢,道:“问什么问,瞎攀扯关系,你那儿有床,还不带他去放人?”
那倒霉的年轻人被他踹疼了,却也毫不畏惧地回头瞪了他一眼,道:“说话就说话,干什么动手动脚的。你以为我也和你一样,皮糙肉厚啊!”
国师又在他脑袋上狠拍一记,瞪他一眼,那年轻人就只得不服气地转过脸来,转而对着白胥华道:“公子……”
他在白胥华身上看了一眼,面上竟然是带了一点红晕来,声音也轻柔了不少,对着白胥华道:“公子随我来罢,我那儿还有换的衣裳,你要是不嫌弃,在我那儿洗浴一番也是可以的。”
白胥华顿了顿,应了一声,又道了谢,便跟着那年轻人走了,国师还不忘提高声音道:“给我也送件衣服来!”
那年轻人回头看他一眼,没吱声,国师皱起了眉头,道:“要是我没见着你来,你就到池子里陪我一起泡几天罢。”
年轻人终于忍不住了,他道:“真不要脸!”
便自己先像兔子一眼蹿出殿里去了。
白胥华:“………………”
白胥华目睹了他们两人的幼稚斗争,隐隐感觉自己脑子里的弦正被人一下一下弹得崩崩响,他也加快了些速度,刚刚出了殿,一边守着的年轻人便猴儿一样蹿过来,“啪”一声把门给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