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齐(15)
说医者父母心实在惭愧,担不起,但是他自己也是这个年纪走过来的,一些心酸或是孤寂他也都尝过,所以才会对安齐格外照顾。
他走过去把安齐的外套往下拉了一点儿,轻声叫着他的名字。其实他没必要把安齐留下来,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总觉得比起他那空荡荡的房子安齐或许会更喜欢留在这。
“嗯?霍医生?”安齐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我睡着了?”
“回病房去睡,好不容易烧退点了别再严重了。”
“哦,”安齐揉了揉眼睛:“病房里死过人我不去。”
霍靖择皱眉:“谁告诉你病房里死过人的?”
安齐打了个哈欠说:“我总觉得医院里每个病房里都死过人。”
“我这里不接待濒死患者。”
“那我也不去。”
“那你回家睡。”
“我不回去。”
霍靖择笑了,说:“那你在我那沙发上睡吧。”他这个单人办公室里有一套沙发。
“好嘞,谢谢,”安齐跑过去侧着躺在沙发上了,沙发是皮面的没有沙发套,刚躺下去的时候有点凉。
霍靖择从柜子里拿了一条毛毯,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然后把毛毯放安齐身上就走出去了。
安齐看了霍靖择一眼,模模糊糊地想这是金先生慰问家属来了?
病房里有些冷,而且灯光大亮根本睡不踏实所以半夜就醒了。他一看时间2点23。
霍靖择趴在他办公桌上睡着了,额头枕着双手,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外面罩着薄薄的一层白大褂。
安齐掀开毛毯,把双腿从沙发上移下来,搓了搓脸,他看了霍靖择一眼,站了起来要往外走,他觉得他动作已经很轻了,但是霍靖择还是醒了,一抬头额头上印着好几个红印子。
“怎么醒了?”
“可能白天睡多了。”
霍靖择打了个哈欠。
安齐问他:“你经常都得加班吗?”
“是啊,医院不像别的地方,二十四小时待命,还不能像ATM机一样。”
“明天还上班吗?”
霍靖择抻了抻胳膊说:“再上班我就要趟病床上了。”
安齐抓抓头发说:“那你睡吧,我出去转转。”
霍靖择说他,大半夜的你去哪转。
“我就随便看看,我上个厕所总行吧。”
安齐真就是出去转转,只不过诊所里转完然后转出诊所了,蹲在门口抽根烟最后回去了。
霍靖择没再睡,写着什么东西,他见安齐回来,目光有些阴恻好像知道安齐出去干什么了。
安齐顿了顿,回去又窝沙发上了。
第9章9
安齐是被说话声音惊醒的,一睁眼睛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还没有换工作服的刘护士带着早餐,见安齐醒了说了声早。
“早啊,刘姐,霍医生呢?”
“你怎么睁开眼睛就知道找霍医生?霍医生卫生间洗脸呢。”
安齐“哦”了一声,闻到早餐的香味,肚子就叫起来了。刘护士说:“趁热吃,霍医生特地嘱咐我让我多买点。”
“谢谢,”安齐见霍医生没回来,赶紧先下手为强,先把带肉的挑出来,结果满满一堆早晨,两杯小米粥,一大袋干巴巴的饼,各种饼,发面饼,筋饼,鸡蛋饼,就是没有馅饼,还有一盒凉拌土豆丝。
安齐顿时哀嚎:“刘姐,您这也太清淡了。”
刘护士一摆手:“我都是遵医嘱买的。”
霍靖择挂着满脸水走回来,进门就说:“就特意防着你呢。”
安齐哎了一声,霍靖择给他扔了两个像可吸果冻的一样的东西,“漱口水,不然今天别跟我说话。”
安齐跟着霍医生吃完早餐漱完口,顺便洗了把脸然后就被刘护士拽去扎吊瓶了。
今天只有两瓶水,不到一个小时就扎完了,本来应该慢点的,但是安齐自己偷偷把调速器调快了。
是霍靖择给他拔的针,安齐还新奇地问他:“你怎么还没走啊。”
霍靖择跟他招手:“我把你带来的你没走呢我怎么走啊,来换个药。”
安齐乖乖跟了上去。
换完药,两人一起开车回家了,安齐主动开的车,
霍靖择半眯着眼睛说:“值夜班旁边有人还挺好的,欢迎常来。”
安齐不禁嘟囔了一声:“谁没事总去医院啊。”
霍靖择笑起来,说道:“给我打个下手也行,我的助理刚被调走了,还没找人。”
“我对医术一窍不通,我只会拿铁钳子和扳手,你敢让我给你当助理?”
“久伤成良医,慢慢来。”霍靖择伸手去打开了车内的音响,音量调的很低,播放出来的是很舒缓的钢琴曲。
安齐有些无奈,说:“我没总伤。”
“嗯,”霍靖择点了点头,“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光后背我就看见了三道伤。一道很重的淤青,还有两道已经留疤了,看着像不规则钝器划得。”
“我那都是不小心……”安齐被说得低了低头,心中腹诽,什么东西伤的您都能看出来。
“玩滑板玩的?”
安齐立刻点了点头。
霍靖择说:“我上学的时候还玩过呢,还在社团待过一年,后来毕业就没再玩了。”
“你有空的时候可以跟我去玩啊?”
霍靖择叹气般的笑了一下,手指在膝盖上随着音乐点动:“我现在哪还有精力玩你们那些东西。”
“什么我们你的,”安齐啧了一声道:“我上次还看见一个六十多岁的大爷玩呢!你才几岁啊。”
“老爷子龙马精神。你多大?”
“按身份证上出生日期算是20。”
霍靖择叹了口气说:“有点可怕啊,我居然比你大15岁。”
安齐惊讶:“你都36了!”
霍靖择啧道:“会不会算数!你自己用户口本让我用虚岁?显摆什么呐。”
“不是……”安齐抓着方向盘,顿了顿说:“我的意思是你看上去也不像36、35啊.”
霍靖择饶有兴致地问他:“是老了还是年轻了。”
安齐想了想说:“看着年轻,说话口气显老,你有时候、尤其是训我的时候说话跟我爸一样,我爸都50了。”
“也就跟你说话显老,欠说。”
于是安齐默默叹口气。
霍靖择瞟了他一眼,“小屁孩还抽烟吧?”
安齐更加憋屈了,说:“我也没当你面抽啊。”
“你当我面抽烟我抽你。”霍靖择说完自己都笑了,他挺了挺背说,“在我家抽烟是大忌,谁回家之前都得提前一天忌烟,要不然我爷爷闻着烟味直接一大搪瓷缸子茶水就泼过去了,甭管冬天夏天,甭管热水凉水。”
安齐瞠目道:“你爷爷真、厉害。”霍靖择都35了,他爷爷不得八、九十岁了?
车拐进停车场,安齐问他:“我还用挂水吗?”
“不用,”霍靖择摸着额头,“明天或者后天去换个药,你那本来都应该快好了,结果又扯开了一点,幸好没有大事。”
两个人下车,霍靖择拎着他的外套往回走,安齐在旁边问道:“我能自己换吗,我看你每次就只换了纱布,这个我自己也能换。”
霍靖择看他一眼,说:“换药只是个说法,目的是观察你伤口恢复情况,顺便消个毒,你愿意自己换就自己换吧。”
安齐点点头,决定赶快买药箱自己换药。十八层到了,他走出去的时候看见霍靖择没有出来,他很奇怪地问:“你怎么不下来。”
霍靖择手指指了指上面说:“我住你家楼上。”
安齐才想起来,他总是觉得霍靖择也住在他隔壁。
周日一大早安齐就去俱乐部报道了,主要是他自己在家待着也没有意思。于是就跑来修理修理他自己的赛车,顺便在别的职业的汽车美容师和经验丰富的修车师傅那里取取经。
修车部里面原来有一个姓杨的师傅,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依旧很硬实,走起路来虎虎生威精神抖擞的,他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据说是他们金总以前的御用修车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