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十八岁时候画的。”苏映真也瞧着那幅画嘴角有淡淡的笑意,眼神流露出一些怜爱,复尔对着身旁的女人孩子一般小声道:“我把她藏在花里想送给她做生日礼物。”顿了顿指着画道:“可是后来没有给她。”
“你把她藏在玫瑰里,她就算收到了又要怎么看见?”邱卿稍稍从那副画惊心动魄的美丽里回过神,她一直坚信,她的直觉不会错,不管外界如何看待那些古怪的画面,但苏映真在绘画上不论天分还是技巧都已经到了一般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但仅仅是技巧或者天分可以产生这样奇妙的画吗?
一个视力正常的人是永远不会看见这副画里的秘密。邱卿问了十分有意思的问题,按照邹凌明这家伙的视力清晰程度,粗心大意的程度,大概就算当时收到这样的画也不会明白这幅画里究竟包含着什么。
“你猜?”邱卿垫了一些脚尖笑了,去帮邱卿带好她的眼镜。隔着镜片看眼前的人,邱卿觉得大概看到的是一个堕入凡间的精灵。
邱卿摇头一点笑,她承认无法明了一个天才的大脑。
“她老了,七八十岁,老眼昏花的时候不就自然能看到了。”
苏映真立在她的画前,画面又变成了玫瑰。花与少女,少女与画家。光把一切照耀的太过美好。
邱卿只能屈服于这样的理论。屈服于十年前一个沉静在自己爱恋里叫苏映真的少女,屈服于她惊人的技艺和那颗精灵一般的心,不是谁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就会为你八十岁的时候预备一份惊喜。邱卿又看了一眼那副画,心口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
终究叹口气,不去想那些感情问题。转而轻咬嘴唇转开了话题道:“我有些好奇。”
“什么?”苏映真道。
“你怎么画出这幅画的?你的视力也正常,画完后你能看见吗?”邱卿笑了。
光很好,照着苏映真的玫瑰花,十年之后苏映真依旧宛如少女般清纯,脸孔秀气,眼睛里有清澈的光。对着前头的女人,苏映真耸肩膀轻松的咯咯笑起来。
“这是个傻问题是吗?”邱卿也乐了。
苏映真点头,紧闭着嘴角不回答,只是有些开心的模样去拉邱卿的手道:“如果你现在带我去机场接凌明,我考虑告诉你。”
邱卿叹口气道:“我不想当灯泡。苏映真,你不要太残忍。”
“走嘛,邱卿。”
这丫头只不过隔了一天,知道自己对她毫无威胁后,已经开始露出本性利用起自己对她的好感。邱卿真的不想去又经不住姓苏的画家软声求,邹凌明那个笨蛋到底祖坟埋得有多好??
“这样下去,我会嫉妒死邹凌明。映真,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竟开始让我为你们俩忙来忙去。”邱卿终于迈了步子,被人拉着不情愿的往停车场去。
“我知道你不会。”苏映真接了话:“你人好。”
邱卿吸了口冷气。觉得昨晚跟她聊了一晚自己的事儿是自己犯过的最大一个错误,直接导致苏映真在自己跟前的没大没小。
出大厅,进电梯,进停车场,邱卿开着MK的一辆银色的奔驰,带着苏映真一路往机场去。忙忙碌碌差不多一天了,饭也没顾上吃但似乎一点也不觉得饿,尤其是苏映真,竟还十分有精神。
天色已经昏黑,香港华丽璀璨的夜景又该丝毫无节制的在夜晚上演。也许是心情,也许是画展的事儿已经忙碌完毕担子松了,也许对机场里走出来的人有所期待。苏映真始终保持笑容在自己耳边说话。大概说了自己认识她以来最多的一次话。邱卿真的觉得自己甚至有些难以适应这比自己小四岁的女人和自己突然的亲近。
一个人待的太久真的有些怕。
面具带的太久,是不是可以把它完整的摘除?就像摘下鼻梁上的眼镜一样简单。
摘下后看见的是什么样的画面?
开着车脑中还有些混乱。手心微微渗出些汗水,回忆碰触到的。
一根冷冷的刺。
那时候真的期盼那个人会帮自己,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
可是,得到的??
“我考律师执照现在很忙,这种事你自己处理。如果你为你家里人选择嫁给我哥,我只能说你神智肯定也有问题。”
冷漠,简单。
十七岁后,那个人越来越叫人捉摸不透。忽冷忽热。可她偏偏不该在自己最想依靠她的时候冷的像一块冰。
??
到机场的时候,巨大白色的探照灯,嗡鸣的飞机声,这样的场景出现在一摞摞熟悉的港产片里。香港就这么大一点,似乎每条街道都出现在镜头里过,这样的故事那样的故事。或许圆满或许悲伤,就像这座机场让在这里的人或者别离或者相逢。
“映真!”
大厅里有个身材高挑,笑容爽朗的女子的冲这里挥手。
邹凌明肩膀上只有她上班的那只LV,行礼一概没拿,轻松的像是出家门逛大街然后在街角转交的地方看到自己的爱人和朋友,愉快的前来和她们打招呼,顺道那么甜蜜将自己爱的人拥入怀里,笑了道:“想我没?”
场面像那种大团圆结局的电影,女主角们幸福相拥。邱卿只好转身,太幸福的电影结局通常她都懒得看,她还是合适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把邹凌明这个祖宗接回酒店,订一桌菜让她们俩口去吃饭聊天,自己回房间开电脑看这个月公司的财务报表。
“邱卿。”
她低头往前走的时候耳朵耳鸣。
“邱卿,别走太快。”
有人拉了自己的胳膊。
机场大厅的门口,人来人往。
“好久不见。”程衫松开手,明亮的白色灯光把她人偶一样无缺的五官照的分外清晰,嘴唇一点淡淡的笑容就能产生足够吸引人的魅力,身旁经过的人也会转头来看。
“好久不见。”
邱卿本来不想答话,想一想还是动了动嘴唇。十年之后,两个陌路人之间不痛不痒的招呼,何必计较。
☆、第 85 章
气氛再往一个十分不好的局面走。
邹凌明坐在车明显感觉到一种压抑,车厢里坐着四个人可除了车行驶的声音再无其他。邹凌明很想跟苏映真坐在一起,想和她说话,但苏映真现在坐在副驾驶和驾驶座上的邱卿一样神色严肃。
留给邹凌明的,是那个又阴又冷的万年冰山程大律师。而且程衫从头到尾见了邱卿也一点不积极,自机场寒暄完就只是阴魂一样理所当然的跟在后面,半点没有想跟她前女友多说几句化解一下尴尬的意思。邹凌明突然有一种成了替罪羔羊的悲催感,她考虑过邱卿应该见了程衫有些不高兴,但总体她没有想到邱卿现在表现的不是对程衫有什么意见,而是把程衫带来的自己让邱卿厌恶。
邹凌明更没有想到的是,本来高高兴兴的苏映真,听说自己带来的这个人叫程衫后,脸色也刷的就变了。邹凌明恍惚就有种自己背了一个黑锅的错觉,委屈的坐在车里,前头两个女人都不理她,万般无奈的看看身边那个冰山特别小声在她耳朵边道:“你不说点什么吗?你不觉得气氛很奇怪吗?”
程衫的眼睛一直望着外头的夜景似乎也没有把可怜的邹凌明太当回事儿,老半天才有一点要搭理邹凌明的意思道:“安安静静不好吗,讲废话不累吗。”
邹凌明感觉车里的冷气噎在自己的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她被程衫这个家伙无情的践踏了事儿妈的热心,原来就她一个人关心邱卿不理会程衫,程衫该怎么办这件事,程衫自己都不太关心和邱卿的事儿。
“你难道是来跟我旅游的吗!”邹凌明稍稍提高了点音量,眼神十分不满,像那种被针扎了的猫。
程衫只是眼角扫了她一眼,口气一丝冷漠道:“我不喜欢和说多的人一起旅行。”
单纯逞口舌,邹凌明的段位勉强能压压周怡,那也是因为周怡在她跟前理亏。何况程衫抓人话头的把柄是她的本职工作。邹凌明自然只有更委屈的份,但看在好歹程衫是她的救命大恩人的份上,邹凌明只有暂且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