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卿把她的手挡开了。
程衫的汤勺掉进汤盆里。
汤溅了一桌。
程衫起身,一言不发拿了旁边的纸巾擦去手上溅到的汤。
手背的皮肤太白皙,被烫的已经发红。
邱卿靠着椅背,观察她的动作,嘴角突然一丝苦笑道:“你不会神经病到觉得我会认为,和你在我过去的家里吃饭会特别温馨吧?”说完拿了一碟子菜随手丢在地上,打碎了盘子,厌恶的看着前面的人道:“能不装的特别熟吗?你能不要弄的好像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一样,嘘寒问暖。这样不会显得特别荒谬吗?”
程衫把手里的纸巾丢去垃圾桶,隔着桌子看着冷怒的人。
“邱卿。”程衫还是开了口。
邱卿扬了眉头,挑衅一般发怒的看着她。
出乎意料,程衫没有生气。只是在一边,拿了电话,给保洁打电话。她不擅长做打扫的家务,但是又有洁癖,见不得家里一点点脏。
这情景,何止是荒谬。
“送我回公司吧,我赶时间。”邱卿拿了她的外套和包。
程衫收了电话,立在一边看了她一眼,淡淡开了口:“我以为你接受我之前的建议。做人有礼貌一点,帮你盛汤会看起来像是犯罪吗?”想了想,歪着头漫不经心道:“我说过了,你现在是我的人,我可以现在就打电话给记者,他们应该很想拿到女画家的丑闻。我也可以站回周怡一边,放任这些不管,但是我给了大家一个最相安无事的结局。这是错误吗?”
像是法庭兵戎相见的谈判。
邱卿无奈的笑笑道:“谢谢你,谢谢你的好心。”
程衫精致的面孔闪过一点不满,随即收敛,又保持了她身上那种独有的冷漠傲慢道:“我还没有吃完,你先坐回去等我。我吃完了,再送你过去。”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邱卿的愤怒已经难以抑制。
“你这算什么?”咬着牙齿,心口那些伤痛又都风刮一样呼啸而来,指着脚下的这栋房子,对着对面的无耻之徒喊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我爸,我哥都是混蛋!你想提醒我吗?他们都是狼心狗肺!他们骗我,拿我换了五个亿保住了公司,还在我面前洋洋得意,告诉我,他们的生意联姻有多成功吗?我蠢吗?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吗?可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妈又怎么办?她重症在医院,就是见不得我爸和我哥落魄。”说完了冲上去,揪住程衫的领口,把她推到一边:“刺激我很有意思吗?我告诉你,我不会跟你有一丝一毫的妥协。在我心里,他们虽然可恶,但跟你比起来,我更厌恶的人是你!”
冷漠眉峰下的眼睛,对着近在咫尺的人。
一切都熟悉。
又都恍如隔世。
程衫抓住了女人的手,把她推开看着她道:“邱卿,我想你大概不知道。”
“什么?”
程衫整理被揉皱的领口,说的随意:“我知道你六年前母亲去世后,就不和家里来往了。两年前我找到了你已经在美国的爸爸和哥哥。花了一些时间,还是让他们的公司倒闭了,你爸爸和哥哥流落异乡,打工为生了。不过我看在他们毕竟是你亲人的份儿上,没有赶尽杀绝。”顿了顿道:“五个亿已经变成了七亿美金,都在我这里。包括这个房产。”
“程衫?”邱卿又惊又怒,从未这样失态过:“你这么做算什么?”
望了望远处的江景,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任风把衬衣吹的鼓起,表情一点怪怪的笑容,自嘲似的道:“就当我是闲着没事儿,心理阴暗喜欢报复社会吧。”
邱卿冷看着她不说话。
一点缓慢,程衫望了她一眼,说的随意:“我和小艾,阿海,不是亲生姐弟的事儿,你应该不知道吧。”顿了顿一些无奈发笑似的道:“我确实姓程不错,不过我不是程瑞年的孩子,我是他最小的兄弟,老四程瑞均的孩子。确切的说,我是私生子。”
江风吹的人头疼。
风景看久了也会腻味。
程衫立在那里,不带任何感□彩的,说起一段事不关己的闲话:“17岁,有个女人来找我,告诉了我她是我的母亲。我没有信她,把事情告诉了程家人。后来,我亲妈被抓回了精神病院,临死前,我才去看了她最后一面。那时候,我18。”顿了顿道:“事情也不复杂,我们程家人一向位高权重,伤天害理。老大程瑞年做生意,老二,老三,老四都做官,老大给三个兄弟洗黑钱。我爸程瑞均当时年轻,在正在往上爬,调到了外省后,有个大人物的女儿看上他。他为了权势,便回老家硬逼我母亲和他离婚,我母亲和他争执被他打伤了,神智有些不清醒。他以我母亲有病为由,离婚了。把刚出生的我,交给我大伯抚养。他们几个兄弟还为了掩盖这个事,把我母亲软禁起来,把她当神经病对待关了她十七年….奶奶重症的时候,跟我证实了真相,我拔了她的生命维护仪,她生了几个不孝子,她说她活的也够了…..”
邱卿不说话。
程衫叹口气,说的简单道:“反正,现在他们都死了,我的事也都办完了。”冷漠的眼珠微微晃动,游弋在邱卿的脸上,露出久违的怜惜道:“欠你的太多,注定没法还了。可就算是这样,放你在身边,也觉得挺好。就算已经无话可说,看看也行。 ”
邱卿离了一点距离,身上的手机又响了。
邹凌明的电话。
她还是接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点急促。
“邱卿,是我!你不用再答应那个混蛋,我给我爸要了五千万,公司肯定没事!还有,我要跟你说件事。”邹凌明的声音穿过电话道:“映真没有选名利,她还是选你。她打了电话给MK,跟他承认自己是抄袭,画展停了,我们下午就回去找你。邱卿!我们都站在你这边,你别怕!”
声音大刺刺的,不按免提,都能传的老远。
邱卿的手指在她说完后,就按了电话。
程衫站在对面皱着眉头低头笑笑。像一场特别蹩脚的演出。
“我赶时间,再见。”邱卿跟她说了最后一句话,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又看了她一眼。
程衫立在露台,阳光把她照的特别美丽,只是露出一点笑。
邱卿想了想对她开口:“我们谁也不欠谁。从前是这样,往后也一样,就这样吧。”
差了那么一点点。
她可能真的会跟她走,就算没法理解,就算怨恨深重,就算是她命背,蠢上一次。
有时候认命是可悲。
可想认命又没有了认命的机会,便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不知道该咋说了。
基本算完结篇。
☆、比邹凌明更恐怖的杀手
公司都临近下班了。
形意的格子间里,刘黎鬼鬼祟祟的趴在里面,三分钟往楼道口张望一次。
“靠,你在搞什么啊?”旁边的gay都着急了,捏着兰花指揪着她问。
刘黎叹口气:“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老大怎么也不在了。”
“出差啊,不是通知过了吗?后天就胜利凯旋了。”gay特别开心的骚道:“那可是高级订制礼服的广告哎,想想我就觉得接手这种案子我好幸福。”
“开什么玩笑,又不会让你做女模特穿裙子,你在幸福什么?”刘黎最近情绪低落,学会讽刺gay了,托着下巴在格子间道:“好像小艾也一直都不在。”
“耶,你回来上班后好像很关心她,一直在等她的模样。这是什么状况?”gay很三八的凑过来。
刘黎死人一样爬在自己的桌子上道:“上次老大让我找她,可一直联系不上她。”
“她不是跟邱总出差了吗?”gay疑问。
“好像没有出差啊,我怕她是去跳楼了。”刘黎悲催的趴在桌子上,连她这么迟钝没心没肺的人,都被折磨的要死要活,晚上过了12点才能睡着,吃饭都没滋味。人都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