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芳华(12)+番外
所谓的老马识途,便是这样。
当然我的意思也是进驿站,因为我们也是又累又饿的。
我下马,去把虽然穿得厚实,但还能找到胳膊腿儿的谷雨,小满先接下来。
最后再接我那圆滚滚的大粽子……
司徒静初一落地便抱住我胳膊,第一次出门,他自然怯生,唯有抱住我才觉得安心。
他这么黏人,又包的这般厚实,贴在我身上,委实惹人注目。
此时驿站歇脚的人不少,老板老板娘都在招呼客人,小二一见我们进来,忙唉哟一声上来欢迎。她这副热情劲儿,让我联想到了怡红院。
都卖肉的,驿站朴素的土木结构,实在土气得拿不出手。
但土也也有土的好处,驿站消费特别便宜。
小二已经走过来了,问“客人吃点儿什么?”
“吃的不忙,先给我们把马和房间安排好。”我把银子拿给她,指着背后的谷雨小满,道“这二位是内子的小厮,有什么事儿跟他们说就行。”
一开始交代好,免得再来麻烦我们。
打杂的把马牵去后门喂草料,问吃什么马料、小满当即回答“玉米混麦麸。”看来他是个懂行市的人。
我听见便放心,领着司徒静初跟上小二姐。
身后跟着的是谷雨,他把几袋书提进来,赶路书带得不多,为的是路上打发时间。这三个男孩携带的都是些男工绣活,司徒静初闲着没事儿也是抱着这东西在捣鼓。
驿站两层,两边都是客房,中间的走廊极深。我们被带到走廊尽头的相邻两间房。
房里一张架子床占了屋子的三分之二,床上还铺着深褐色的草席,黑黢黢棉被三对叠搁在床里面。
除了床,屋里还有一张长桌,上头摆放着配套的粗瓷茶壶和杯子,桌下两张长凳,地面上木板被踩得翘起或下沉。除了白纸糊成的窗外,这屋真没的半点可取之处。
司徒静初一看就不乐意,“好脏啊,没有别的房间吗?”
“没了,咱们这儿客房都是一样,你们要另外租被子,倒是有干净些的。”
我说“这驿站还算好的,秋闱时,我住的那土屋才厉害,一条大通铺住五六个人,那个脚臭熏得人都没法睡。”
小二姐把茶壶涮了遍,给添上热开水,“是啊,咱们家条件还算可以,对了,客官要租被子吗?”
“不用了,你先去忙吧。”这种人流量大的客栈,就算是号称干净被子,其实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妻主帮帮我、”一进屋司徒静初就要脱衣服,我去把他从一堆厚衣服中解救出来,他解脱后,忍不住抱怨给我听“这些衣服,我嫌难得背着,全给穿身上了,结果呀爬个楼梯,气都喘不过来。”
我给他顺背,他便又贴我怀里来,像个小孩子似得,蹭啊蹭,黏人道“妻主,你今日辛苦了,拖了我那么远。”
“驼你的又不是我,这话你应该跟马儿说。”虽然我知道他是跟我撒娇呢,但我就是想逗逗他。
他哼哼唧唧不搭理我这话,感觉腰上有点紧,我想他大概是在偷偷掐我,好在我穿得厚实,他掐不动、
驿站就是个暂时落脚的地方,床铺要多脏就多脏,我都宁愿拿我自己的大斗篷来盖,驿站的棉被盖脚。我把司徒二货抱紧点儿,俩人挤在斗篷里倒也暖和。
梦中,听闻谷雨来敲门,说“少家主,少爷,该起了。”
“起了。”我答应着,看了下屋内的光,还是睡前一样,估摸也就睡了一个时辰,好在睡了些,人总归轻松许多。
怀里的人儿还不想起,他自小产后,身子便不及从前,我把他扶起,哄道“起来了,赶完今天的路,再好好睡。”
再赶路,人与马皆是精力充沛,而我这回学了聪明,也把背包里的衣服全穿身上,虽然臃肿,寒风却再难咬疼我。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能睡了……我去睡觉
第8章 初遇孟浅
赶路的时光匆忙而繁复。
一路迎寒风北上,路过的小村小镇逐渐变少,路越荒凉。
他们三个没出过远门的,都怕天黑前赶不到歇脚的地方,便催我再带快些。
其实,骑马不比走路那么慢,速度提起来,基本都是两个时辰穿过一座城市、所以他们的担忧是全没必要。
他们不怕颠得慌,愿意加快行程,我自然是乐意的。行程速度提起来,有富余的时间,每天都能睡个懒觉。
下午三四点,我们到达黄石城,这地方是中西交界之地,西北方向刮来的土风比武江府更浓,浓得令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我摸了把脸,果真有一层泥灰。这说明黄石城附近水土流失很严重。
按说气候如此恶劣,应当贫瘠、但黄石城却是西境首屈一指的大城,军力和财力旗鼓相当。
外观上,黄石城光城门就是武江府的三倍高,城墙也都是青砖叠砌而成,七八米高,有守城兵卫在城楼上走动。
相传大昭的最大的几处矿场都在黄石城附近,且这里是中西走廊的发源地,许多外域来的商人在此地交换货物。勾鼻子的色目人随处可见。
入城寻找歇脚地的途中,我遇上了孟浅。
冬阳偏西,可有可无的阳光照在大街上,她便跪在药铺门口,天极冷,而她只穿着单薄的衣裳,长成了一座雕塑。
这人好稀奇。
她挺拔着脊梁,跪姿端正,若非是在大街上,还真容看错了,以为她是跪坐在练武场上。
我本不该多管闲事,骑马走过了一段路,心里却还是想着她,虽然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诚然是一副英雄末路的情形,我不知能否帮到她,但我想去问问、
翻身下马,我走到女人面前,她看上去很年轻,至多二十出头,五官俊秀,神情肃然。
她抬眼看我,那双灰蓝色的眸子,瞬间将人吸了进去。我看了沧桑与凄哀,她那样无助的望着我,探寻而又渴望。
“小姐、”她已是走投无路,抓住我的棉袍宽袖,哀求道“求求您,帮帮我罢。”
“好,我帮你、”我管不上能不能帮她,这种情况,实在不忍心拒绝。
我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想来是她在这冰冷的青石板上跪得太久,她一头往旁边栽去,我扶住她,想问问到底是怎样个情况。
可是我能力内可帮扶到的。
店家见有人敢管,忙对我作揖感激,并替我解了疑惑“孟浅她夫郎的病,实属绝症,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小姐你要是有办法,还请帮帮她,唉,也是可怜人呐。”
绝症?这年头的绝症是什么…我在脑子里翻腾一阵,发现这时候的绝症都是些现代能治的病。可惜这是古代,摆在这里,只要医疗技术治不好的病……都叫绝症、
“病了总要吃药的,店家请拿些药给我吧。”我掏出银子,请店家出手相助。
店家直摆手,无可奈何道“是药三分毒,吃错了可是要人命的!”
我退而求次,道“能缓解病痛的也行、人参也行。”传闻人参能给人吊命。
“这、好嘛。”店家回身跟学徒吩咐几句,很快拿来一只拇指粗的人参,根须繁茂,一看就是好货。
显然我拿出的这点银子,不够买这根人参的价。尽管不地道,我厚着脸皮把一两银子都给她。
店家收下了银子,叹气道“我也只当做个好事儿吧、”
“好人有好报,多谢店家。”我给店家拱手行礼,心说这次且让她吃亏些,等我能赚钱当家了,若有机会一定补上。
可惜我们带回的人参没派上用场,孟浅家的夫郎先行一步,去世了。
隐约看得出,病榻中卧着的是位妙龄男子,他走时一定极为孤独吧,手臂垂着床榻边,似乎是生前还想着盼着他的妻主能赶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然而,还是没能见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