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芳华(14)+番外
我去厨房打水,抓了把草木灰搓手,洗干净了手,再拿胸口里焐热的手帕,给他擦脸。
“别哭了,待会儿就走,咱们去找个客栈落脚。今天可把你给冻坏了,待会儿好好泡个热水澡。”
“嗯!”他也这么觉得。
孟浅的东西很少,随便把家里收整一番,她就带了两身衣服,和王氏一柄小折扇。那是王氏病后唯一没卖的东西,自然也是他最喜欢的,但孟浅却没给王氏做下葬用。
一来睹物思人,二来也是想留着王氏最喜欢的东西,指望着王氏能回来寻罢。
可惜人死如灯灭,世间如我这样能活两世的幸运儿,或许还有,但却是凤毛麟角,极其稀有。
我们五人住进同福客栈,司徒抱着我的手臂,我付钱,他负责看菜牌决定晚上吃什么。
虽然花的不是我挣得的钱,但我觉得这样子还是挺享受、等以后我挣钱了,我也要带着司徒,我负责掏钱,他负责花。
嗯,就这么办。
以后去哪儿我都要带着他,免得丢在老家万一病了什么,我连给他端口水都办不到、当然,还有我老爹也要带上。
我们一家三口,以后还能有四口,五口,甚至更多。
孟浅随便吃了些,便回房去了。
等她走了,司徒才敢小声问我“妻主,咱们真要带她走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人都带出来了,才问这个、我给他夹菜,哄他“助人者,人恒助之,咱们多做好事儿,总不会有错。”
司徒点头若小鸡啄米,温温柔柔来了句“妻主乃大善人。”
“哈哈,我对外人尚且如此,对你自会更好,知道吧。”我揉了揉他的发顶,本来他头发就乱,被我一揉完全就散开了。
谷雨忙丢下筷子,前来救驾。
我手欠害司徒静被人一顿笑话,之后他就不肯理我了。
他越不理我,我越贱、
打心底里,我想把他哄好,然后我们和好如初。洗澡的时候我还给他搓背,搓胳肢窝。好一番闹腾,司徒静初才肯原谅我。
主要也是他不跟我和好,我还得继续作弄他。
楼下本来有澡堂,我实在懒得去,便就着他用过的洗澡水随便洗了洗。
司徒静初抓着搓澡瓤子给我搓背,娇娇黏黏的问我“妻主,你不嫌我用过的水脏吗?”
“不脏,你多干净啊,水还是清凉的。”我趴在木桶边,感叹大冬天泡个热水澡真舒坦。
小满敲门,道“少家主,少爷,添热水的来了。”
司徒静初去开门,小二姐提着热水进来,我俩视线一对上,小二姐便调笑道“哟,客官您这身形瞧着就像个小公子似得。”
“怎么说?”我觉得她好逗。
她也不吝啬,夸赞道“白花花的身子,柳儿似的腰。嘿哟真是养眼呐。”
其实换做旁的女客人,小二这话定是要讨骂的,但小二厉害就厉害在、她有一双识人辨人的好眼力,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此时她和我说这些打趣儿的话,非但没有让我觉得不舒服,反而让我心情愉悦得很。
小二加完水,司徒掏了块碎银子打赏她,小二得了好处,欢欣离去。
“今儿怎么这么大方?”我挺好奇。
“倒不是我有钱没地方话,而且这个家伙确实有本事从我这儿挣到这点儿钱。”司徒静初边说边给我搓背,说“因为我也觉得妻主这身子,甚为养眼。”
好嘛,感情小二姐是夸给司徒静初听的。
我佩服小二姐的眼力见,要是我能有她三分本事,就好了。
要是有机会我还真想结交她,跟她学点儿为人处世的本事。
洗完澡,我下楼去,小二姐喜滋滋的迎过来,问道“客官您这是需要什么?”
此时大堂人已经不多了,我指着后门说“我下来看看马。”
小二姐往前一站,道“小的给你引路。”
“好啊。”我笑这家伙倒是钻机得很。
客栈将马照料得很好,而马棚也是一间大屋,虽然味道不太好闻,但里面很温暖,草料与水都齐全。
不像驿站那样四面敞篷,冻得马直哆嗦、吃的一喂完就不给管了。
“客官,听说您是去年西面新题的解元?”
“确有此事。”我估摸着是谷雨被小二给套了话,那孩子稍微不及小满聪明。
“其实小的也是四年前南面提的解元,可惜我是个落第之人。”小二姐深感怅然,仿佛光辉过去已经前世记忆。
“那你……怎到黄石城来做跑堂了?”按理说,她真是解元,何不找个私塾夫子呢?
“实不相瞒,家妹瑞安四年前丢了,半年前,我听说有人在黄石城见过她、”
传闻开大昭几大矿场都在此地,保不齐瑞安是被卖进矿场里头,做苦力呢。
“她多大?”
“今年该有十七了。”
我琢磨着,丢了四年…又正是长个子,变模样的年纪,还真是不好说。
我俩往屋里走,她跟我说“时候还早呢,小的给您提壶茶来。”
“茶就免了,待会儿要睡觉呢。”
“那就给您端个百岁长青,温白开。”小二姐唱词有趣得很,她钻进厨房,不多时就端来白瓷壶。
她熟练的将桌上扣碗翻过来俩,烫洗后倒入空碗,再半满上白开水,双手端给我。
我好奇“你是在大户帮过工么?”
“怎么说?”她学我。
“你做事儿比我夫郎那俩小厮,还要细致许多,光是跑堂可学不着这些。”
她把涮碗的水端起来啜了一小口,随意道“客官是知我者、实则这几年为了找宁康,我去过许多地方,其中确实也有几户世家。”
听她笑语浅谈这些年的经历,说起来容易,走起来难啊“你不容啊。”
“这世上又有几人是容易的?唉…对了,客官此次去参加春闱,可有把握?”她反倒来问我。
“此次春闱一甲三名我定是没戏,但拿个二甲还是不成问题。”我如实道。
小二姐一听,笑了“客官倒是自信,想当年我也如你这般自信呢,只可惜我落第啦。”
小二姐自称瑞宁,麒麟县人,她作为过来人,与我说了许多春闱趣事,与需注意的事情。
“所以到现在、”我指着天井里暗沉沉的天色,已经很晚了,与她抱怨“你还未与我说,你究竟是怎么落第,按说解元保举肯定没问题。”
全大昭每年就晋南北西三面的解元,若这三位都难中举,那春闱该有多难?
“唉,你听我谈吐也该之我学问不怎么样。”
我摇头,大约是因为她阅历颇丰的缘故,学问这东西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她说“其实我并不是什么解元,我就是个落第举子,但我仰慕你这样读书厉害的人,想与你结交个朋友。”
“巧了,我也想与你做个朋友。”我把扣碗翻过来一个,有模有样的学她涮碗,“斟茶”递给她。
“谢谢客官赏识。”瑞宁感激不已,我摇头轻笑,道“我叫袁小虎,既然要做我朋友,叫我小虎就行了。”
瑞宁打趣道“嘿嘿,小虎这名字一点儿都不雅致。”
“老虎太凶,小虎刚刚好嘛。”我就懒得跟她解释,这名字的由来。
其实这名字也不复杂,就是袁小虎出生前,她隔年去世的姥姥梦见了一只威武大虫,于是给外孙女取名袁威虎。
但算命的给看过,这孩子压不住威虎二字,于是给改成了小虎。
这就是袁小虎的由来。
夜已深了,瑞宁还不想放我走。
缘由自然是她想说的,还没说完、
此时她正跟说着在客栈听来的小道消息,是有关黄石矿场的。
我家司徒已经第三回从楼梯那唤我了,他也不敢喊太大声,怕扰了旁人清净。但我没回去,他又睡不着。
可怜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