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池弥就要上楼,明伦终于出声,“容容已经走了,你不用上楼看了。”
池弥脚步一顿,还是按下了电梯。
电梯不知道被什么耽误,许久没下来,他干脆徒步跑上了楼,打开房门,客厅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早上临走时候他替戎容煮的咖啡已经冷了,还留在茶几上。
戎容在家的时候,总喜欢把外套摊在沙发背上,可此刻沙发是空着的。
两间卧室都收拾得干净整洁,就连浴室里,只有戎容爱用的护肤品也都不见了踪迹。
衣柜里她的那部分衣物都拿走了,空着半边柜子,剩下池弥的衣物孤零零的挤在一边。
“我说了,她已经走了。”明伦站在公寓门口,“玩够了,该收心了——这是她跟我的约定。”
“什么叫玩够了。”
“就是字面的意思,”明伦摊手,“你知道的,我喜欢程宛月。我也知道容容喜欢你,但这并不会影响我跟她结婚,该订婚的时候她还是会回到我身边,该结婚的时候也一样。”
“我不信你。”池弥微笑,但这笑不如哭,“让戎容跟我当面说。”
“她不敢。”明伦简短地说,“她要是敢当面跟你承认,就不会乘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离开。不见面也好,别撕破脸,日后好相见。”说完,明伦贴心地替他关上了公寓的大门,走了。
姜河腿脚不好,等他姗姗来迟,死命地敲门,门终于打开的时候,就看见池弥还在面无血色一边遍的拨打着无人接听的电话。
他心疼,又无可奈何,只能一路跟着,池弥去哪,他就去哪,生怕一个不留神,他池哥折腾出意外来。
池弥给戎容发消息、打电话,全都石沉大海。
那个早晨还环着他的腰,贴着他的背一遍遍说我爱你,昨天还像水一样缠绕着他,与他抵死缠绵的人就这么凭空不见了。
竞技馆,酒吧,江边,甚至金场遗址……池弥跑遍了每一个地方,仍旧一无所获。
他忽然把电话打给彭军,“教练,你有没有程记者的电话。”
姜河觉得他已经快要疯了,几次张口欲言,却还是忍住了。
程宛月的电话倒是通了,听了池弥的质问,对面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语气平淡不带感情,“明伦也好,戎容也好,那种有钱人当然是要门当户对,和其他人的恋爱不过是谈谈而已,就没想过结婚。池弥,我劝你想开点,专注事业为重。”
手机的最后一格电耗尽了,自动关机了。
池弥压在方向盘上,刺耳的鸣笛声响彻了整片荒地。
“算了吧,”姜河小心翼翼地说,“这是戎小姐的选择……尊重她的选择吧,兴许……兴许哪天她又觉得明少爷不好,就自己回来了呢?”
池弥抬头,丹凤眼底全是红血丝,“阿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以姜河的性格,这时候应该比他更恨戎家,甚至破口大骂才对。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只是觉得戎小姐虽然脚、脚踩两条船,但起码把你介绍给彭教练,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人都不在了,我他妈还打什么拳?”
姜河一怔,为难地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池弥眸光一亮,“去查查,楠都到俄州的航班什么时候飞!”
楠都国际机场离市区很远,正常驱车两小时的路池弥只花了一个半小时,到候机大厅的时候,离航班最终检票时间已经不足十分钟。
“哥,他们早就来了,应该早就已经过安检了……”姜河觉得再跟着池弥跑一阵子,他这瘸腿都快比正常人还利索了。
可池弥充耳不闻,站在海关入口处频频张望。
忽然,姜河低呼,“池哥!”
池弥闻声,回头正看见明伦穿着羊毛大衣,身后跟着保镖模样的人,行色匆匆地赶来,登记出境……然后,在层层的玻璃幕墙之后,一个乳白色大衣的身影走了出来。
长发及腰,弱质纤纤。
当明伦走过去的时候,她上前,轻车熟路地挽着了他的手肘,两人一起消失在拐角,从头到尾,没有回过头看外面。
“……戎小姐。”姜河捏紧了拳。
身边敞着衣襟,因为奔走而满头大汗的池弥突然笑了。
他不信。
只要见不到戎容,他这辈子都不会信。
于是,她让他见了。
让他信了。
这就是戎容啊,她永远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知道怎么让他动心,更知道怎么让他死心。
第49章 49%痴迷
几乎是刚刚离开池弥的视线,孙谊就立刻推着轮椅迎了过来。
戎容摆摆手,示意她自己不需要。
三人是几乎是整个航班最后等级的乘客,登机之后,戎容吃了药,很快就裹着毛毯面朝隔墙睡了。
明伦起身,看见本来闭目养神的戎正廷,正满眼忧心地凝视着女儿的背影。
“戎叔,你吩咐我掐点来,就是为了让戎容再见他一面吗?”
戎正廷掩嘴低咳,“总要给她个理由在哪里等。”
明伦无声地叹了口气。
戎正廷没有看起来的绝情,起码,比他家那老爷子要开明得多。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也不想逼着戎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他们以为戎容已经睡着了。
却不知背对着众人的戎容,泪水从躺下就一直不曾停止。
万米高空,云层隔绝了城市的灯火,一别,未知何时是归期,还有没有归期。
*** ***
戎容离开之后,池弥在江滨公寓里足不出户地待了整整三天。
冰箱里,戎容囤积的零食和啤酒被消耗殆尽,他甚至还找着她当初做舒芙蕾的食谱,把剩下的面粉和糖霜都用光,做出来的点心果然歪七扭八,像极了她做的那一块。
一份点心,从正午吃到夜深人静。
他走到浴室的镜子前,仿佛还能看见她娇笑着,勾住他的脖子索吻。
夜不能眠,枕头上是她发丝的橘香,被褥里都是她身上甜甜的软香,每一寸,曾有多刻骨就有多蚀骨。
都是谎言吗?浑浑噩噩的不分昼夜,池弥又拿出手机,机械地拨打那个烂熟于胸的号码。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有人接听。
戎正廷低沉的嗓音隔着千万里大洋传来,“池弥,容儿贪玩是她不对。但你也想一想,她是谁的女儿?我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一文不名的男人吗?你有什么资格、什么身份要求她为你留下来。如今她迷途知返,就请你高抬贵手,别再拖她后腿。”
高抬贵手,别再拖她后腿。
睡眠不足加上酒精麻痹的神志,总算有了片刻的清醒,池弥拉开阳台的门,刺骨的夜风钻进领口、胸膛,冷得像被掏了个窟窿。
天亮的时候,池弥醒来,才发现自己就这么在阳台上睡着了,睫毛跟结了霜似的,浑身滚烫,他摸出手机,上面姜河的未接来电已经三位数。
他刚回拨,姜河就接听了,“哥,你在家里对吧?我来找你,你想吃点什么?”
池弥开口,声音嘶哑,喉咙生疼,“约一下冯老板时间吧,谈一谈解约。”
……
姜河挂断了池弥的电话,如释重负地松下肩。
黎倩心急地问:“他怎么样了?”
“声音哑了,我估摸着可能病了。他说让我约冯老板解约,然后准备尽快北上找彭军集训。”
黎倩闻言松了口气,低头编辑短信报平安。
姜河说:“戎小姐为什么非要这样离开?直接告诉池哥她去俄州动手术,哪怕让池哥陪她一起去不好吗?”
“上次从何方远手下逃生,你难道看不出来她那时候已经面如死灰了吗?你们不在的时候,她扎了多少针、吃了多少药,甚至短暂昏厥,她什么都藏着掖着,不肯让池弥知道。如果不是这次俄州那边看了传真的检查单,发现不容乐观,她也不会回去。”黎倩的语调低沉,“那边手术技术比国内高,风险究竟有多大我说不上,但总归……是有风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