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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偶(102)

作者: 荆楚客 阅读记录

“不瞒东王公,我还真就有个相好的,他虽然样样比不上你,但我就是喜欢他,我今天也是为了他专门来找你退婚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陵游的笑貌,他们之间没有承诺,也没有告白,她只是给了他一颗长生药而已。但这些话说出口以后,她忽然明白原来自己这么久以来的茶饭不思,都是为了这个凡间的男子。退完婚,她就下界去找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她都要跟他在一起。

“你很好,不愧为昆仑女帝!”

东王公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番话,他明明才与她第一次见面,为何听到她说有喜欢的人会心痛得不能呼吸?

“我还是那句话,姻缘天定,纵使无意,也得受着,西王母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这婚我绝不会退,不管你来多少次。”他一字一句残忍说着,看着她的俏脸从红润变为惨白,他的心里并没有好过半分。

“自大狂!不可理喻!”木樨跺脚,一眨眼娇俏身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一次气呼呼离开,第二次又是不欢而散。

“唉!”仙童忍不住又长又重地叹了口气,他刚刚看到木樨拭泪了,能把这么可人的女仙说得哭,君上这嘴巴也真够毒的。

“你看着我干甚么?我难道说错了?”东王公瞪着自家仙童,这小子跟着他修行了千年,不会这么容易就胳膊肘往外拐吧?

“君上,要不您亲自去昆仑虚一趟吧,您刚才说的话确实不妥……”

东王公直觉这个时候追过去不是好时机,说不定还会落得一顿冷嘲热讽,于是说道:“这件事先放一放,等我回来再说,我先下凡一趟。”

“君上,君上,君上!”仙童追着东王公消失的方向喊了又喊,“女人心海底针,您现在不去说清楚,将来说不清楚怎么办呐,君上?”

这些话东王公一字都没有听到,下界后他投胎为凡夫俗子,除了修行其他的事一律不感兴趣,但他始终无法参透生死,在红尘轮回了十世。第十世,他是周穆王,名叫姬满。

这一年,他驾八骏行程三万五千里,自宗周北渡黄河,逾太行,涉滹沱,出雁门,抵九原,过贺兰山,经祁连山,走天山北路,又北行一千九百里,至“飞鸟之所解羽”的西北大旷原,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昆仑虚,拜见西王母,向她问道。

第二天甲子日,周穆王宾于西王母,手执白圭玄璧,并赠送西王母锦组百纯、素组三百纯,西王母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些礼物。

第三天乙丑日,周穆王约西王母在瑶池饮酒。西王母盛装而出,左右伴有六位夫人,为两送子者、两催生者、两治瘟疹者。谣歌唱和,玩得是不亦乐乎。

第四天丙寅日,西王母回请他,他们二人聊得甚是投机,再次谣歌唱和,周穆王大为感动,登上炎火山,勒石为记,铭曰“西王母之山”,并在边上种了一颗槐树。

是夜,西王母将周穆王带进寝宫,替他开了心窍,往事如帧影一幕幕在眼前掠过,还未看完二人就已泪流满面。

“陵游,你可知道我等了你一千年,你为什么不吃我给你的长生药?”

“木樨,我不吃这药自然有我的道理。”姬满缓缓道来缘由。

神仙分三种,一种是通过清修得道成仙,还有一种是机缘巧合成仙,再有一种就是一出世就是神仙,譬如木樨这样的。这其中虽然清修成仙地位最低,但因为有真才实学,历劫相对容易,他想与她生生世世,想护着她,自然就要自己变得更强大。

木樨忍不住甜蜜埋怨:“傻子,你觉得我这身份还需要你保护?”

姬满深情凝视寻觅了千年的人儿,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沉沉道:“再厉害的女神仙也是女人,就是要给男人疼爱和怜惜的,有我在,就不许任何人欺负你。”

“陵游!”木樨主动送上粉唇,低声呢喃,“你对我真好,不枉我等你一场。”

这一夜,等了千年的二人不再压抑自己,芙蓉帐暖,鸳鸯交颈,缠缠绵绵,欢愉无比。

第80章

戌末,夜已经很深了,除了草丛里三五唱和的蛐蛐声,就只有宣室里随风摇曳的一豆灯火。孩儿臂粗的河阳红烛下,一道高大的身影还在伏案批阅奏折。

主子勤勉,下人自然不敢懈怠,王卓恭敬地垂首侍立,余光时不时扫过御案后的人,心中五味杂陈。人人只道天子好绝色,殊不知人后的他忙起国事来却是通宵达旦、废寝忘食,后宫美人无数,除了一个云婕妤,他没为谁荒废过一天.朝.政。

他正一个人想东想西,冷不防刘炽突然开腔:“我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王卓神色一凛,连忙肃然道:“回陛下,奴婢已经查明了。”

“这么快?”刘炽诧异地放下奏章,目光移到王卓身上,修长的手指轻扣案面,沉吟半晌,终于点头,“说罢。”

“皇后……”王卓小心翼翼地瞅了刘炽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于是轻轻咽了口唾沫,快速说道,“云婕妤的宫婢并未说谎,那天云婕妤确实滴米未进,只喝了一碗皇后亲手端过来的药膳,她走后没多久,云婕妤就毒发了。”

“这也不能证明是皇后做的吧?一碗药膳从做成到下肚,中间会经过许多环节,说不定有人栽赃皇后也犹未可知。”刘炽神色晦暗,听不出喜怒。

“是,不过奴婢还查到另外两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炽拧眉: “刁奴,你也学人偷奸耍滑,信不信我现在就治你一个大不敬?”

王卓老脸一垮:“陛下息怒啊。” 哪里是他偷奸耍滑,实在是挖出的内幕太过震撼,他不先为自己求个护身符,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恕你无罪,说吧。”刘炽摆摆手。

“云婕妤初次承宠,就被皇后下了烈性绝育药,一生不能有子嗣。还有……云婕妤从边关回来以后,皇后每天都会在她进补的汤药里投.毒,这才导致她积重难返,缠绵病榻。”

“什么?”刘炽“腾”地一下站起来,脸上冰凉如霜,“你的意思是阿梦不是患病而是中毒?”

“正是,奴婢已经让医正再次替云婕妤把脉,证实她体内确有沉毒淤积,现下已重新配药了。医正说,施治得当的话,可保性命无虞,但是子嗣上就不要指望了。”

“毒妇!”

刘炽面上青筋暴起,一脚踹翻御案,怒不可遏:“原来这么多年,她都是骗我的,在我面前装个贤良淑德的样子,私底下居然这么歹毒。走,跟我去椒房殿。”

“是!”王卓低眉敛目,亦步亦趋,心里却在感慨,这后宫怕是要变天了。

椒房殿灯火通明,张星阑刚与三个孩子说完话,正要遣人送他们去睡觉,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她刚要出声训斥,就见一身黑袍的刘炽挟裹着寒意冲了进来。

结缡十四载,刘炽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哪像如今这般凶神恶煞,张星阑的心无端沉了下去,连忙推了推身边十三岁的大公主刘涟漪。

“这么晚了阿翁怎么还不休息?可是又打算连夜批阅奏折?阿翁虽然是君父,但也是人父,谁的父亲谁心疼,女儿不许阿翁糟蹋自己身子。”

刘涟漪是帝后的第一个孩子,因性子酷肖其父,自小深受宠爱,是唯一一个敢跟刘炽这么说话的公主。

果然,刘炽听见女儿的话脸色缓和不少,朝三个孩子招手,示意他们到身边来。

“见过阿翁。”

二公主刘蹁跹拉着四岁的齐王刘犼行礼,恭敬中带着拘谨,尤其是刘犼见到自己父亲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般,一个劲地往母亲身后躲。

刘炽刚压下去的火又烧起来了,不悦斥道:“齐王也太过依恋皇后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独住一宫,开始启蒙了。来呀,把他抱去宣室,即日起由我亲自教养。”